第8章
李文翰走到父亲跟前,看着父亲那灰蒙蒙的脸心如刀绞,当想到父亲一生所付出的艰辛和所遭受的苦难时,霎时间心如刀绞一般。不管李文翰有多么痛苦、有多少遗憾、多么的不甘心,都改变不了上帝的安排,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父亲在临走之前多吃点好的。
“爹,您想吃点啥,孩儿一会儿去抓药,顺便给您买回来。”
“一家人多少日子没吃荤腥了,买点肉包顿饺子吃吧。”
李文翰知道父亲爱吃牛肉,进了城,到药铺里抓了药就去了肉铺,买了二斤最好的牛肉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赵金芳和婆婆一齐动手很快就把饺子包好了,饺子煮熟了以后,赵金芳先给李老汉捞了一碗。
“爹,这是您最爱吃的牛肉馅的饺子,快趁热吃吧。”
李老汉好不容易才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实际上爹啥也不想吃,爹要是不说想吃饺子,你们是舍不得花钱买肉包饺子的,你们和孩子都快吃吧。”
李文翰和赵金芳听了父亲的话眼泪刷得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李老太太的眼睛里也霎时间充满了泪水,尽管她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但是,最后还是没有控制住,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
“你要是不吃孩子们能吃吗,为了孩子,你就多少吃点吧。”
李老汉瞅瞅妻子和儿子、儿媳妇那既难过又充满期待的目光,只好勉强吃了几个饺子。吃完饭后,李老汉对儿子说道:
“文翰,吃了这几副药,如果仍然不见好,就不要再抓药了,也不要再找大夫了。实际上你心里也很清楚,爹的病是治不好的,只不过是你不愿意让爹死,一心想让爹再多活几年,可是,事事都不由人,都是徒劳的。爹知道,家里的积蓄都已经花光了,你早就向别人借钱了。爹也知道,你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那钱花得不值啊!如果再这样下去,李家可真得要倾家荡产了!爹死了清净了,你们以后的日子咋过啊!爹相信,不管将来的日子有多难,你都能熬过去,可孩子呢?他们都还小啊,能熬的下去吗!还有你娘和你家里,你也在内,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瘦,爹心里不好受不说,爹担心一旦把你们都拖垮了,这个家也就垮了!爹能闭不上眼安心地走吗!”李老汉虽然还有许多话要说,可是,说到这里已经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下去了。
父亲的话让李文翰想起了母亲的死,母亲离开人世的时候,他除了哭,没有一点能力和办法挽救母亲的生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咽了气。常言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已经是为人之父的李文翰,虽然知道人早晚是要死的,但是,正如李老汉说的那样,他不希望父亲现在就离开人世,希望父亲能多活两年,过几天清净的日子,享几天福。所以,哪怕是是倾家荡产,卖房子卖地也要把父亲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爹,您什么也别说了,当儿的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给您看病!”
赵金芳的心情和丈夫一样,希望李老汉多活几年,一家人无忧无虑地过几年舒心的日子,让自己也好对父母多尽几年孝心。
“爹,没有爹娘哪来的儿女,爹娘能为儿女吃尽人间的苦,儿女哪能眼看着爹娘被病折磨不管呢!俺俩口子就是要饭也要给您治病!爹,您不用担心,今后就是有天大的灾难,俺两口子都能扛过去,也能把孩子拉扯大!”
“爹知道你们都是孝顺的孩子,爹也相信你们能说到做到。常言道人活七十古来稀,爹已经是快七十岁的人啦死了也值了。听爹的话,爹的大限已经到了,赶快给爹准备后事吧。”
人世间没有比无可奈何更残忍的了。李文翰夫妇的心,瞬时间就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上一样,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两个人从西屋里出来去了东屋。
“他爹,看来咱爹已经撑不了多少日子了,有些事情再不办恐怕来不及了,该预备的早点预备吧。”
“那就先做装老衣裳吧,兴许冲一冲就好了,其它的等等再说。”李文翰还是不死心。
“家里已经没有钱了,除了毛驴,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爹操劳了一生了,无论如何不能简简单单地把父亲发送了,一定让父亲走的风光一些,实在不行就把毛驴卖了吧。”
正如李老汉说得那样,李家不仅把这几年的积蓄全花光了,而且,连花轱辘车也卖了。就这样还拉下了不少饥荒。眼下,除了还有一头毛驴,再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前些日子李文翰就想把毛驴卖了,之所以没有卖毛驴,一方面怕李老汉知道了难过,另外还有一个想法,毛驴不仅可以帮着干地里的活,而且还可以拉脚。尽管眼下拉了不少饥荒,等李老汉得病好了,只要起早贪黑地干一年就能把饥荒全还上。人算不如天算。李老汉的病不但没有好,而且,去世也就是近几天的事了。可是,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有钱的人家都已经向人家借过钱了,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家借了,剩下的人家那有几个有钱的。虽然可以去找赵老汉、大哥、二哥和大姐,但是,他们的钱差不多都借给自己了,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丧事再从简,没有几百块钱也办不下来,即使把毛驴卖了恐怕也不够。
在旧社会,牲畜虽然是农民从事农业生产最得力的工具,每一个农民都盼望着有一头牛或者毛驴,但是,收入微薄的农民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的辛勤劳动,才能攒够买头毛驴或者牛的钱。对李文翰来说,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李文翰喜欢牲口在城关村是出了名的。他喜欢牲口,一方面是因为牲口能干活,另一方面,他认为牲口也有灵性,不但可以和人互相沟通感情,而且感情也非常执着。所以,他不但格外精心地喂养牲口,还经常和它们说说话交流交流感情。尽管李文翰很喜欢牲口,也很爱惜牲口,但是,因为那些年生活极度困难,所以一直没有买起牲口。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上天眷顾,这天李文翰逛牲口市的时候,发现一个人在卖一头病病歪歪的毛驴,虽然也有几个人看了看,但是,谁都没有买的意思。卖驴的人自言自语的说,实在没有人买只好卖给屠宰场了。李文翰觉得毛驴太可怜了,就把它买下了。所有看过毛驴的人都觉得李文翰做了一件蠢事,一旦驴死了,恐怕连本钱都捞不回来,结果是图便宜吃大亏。不过,李老汉并不那么想,他知道,儿子不是为了占便宜,而是他心善,想挽救毛驴的生命。救活了是驴命不该绝;救不活,驴也躲过了一刀之苦,也算做了一件善事。李老汉深信儿子一定能把毛驴救过来,并能养得壮壮实实的。果然,不到半年的功夫,毛驴真的变了个样,浑身油光铮亮,屁股溜圆,健壮的跟一匹骡子一样。毛驴也似乎知道是谁救了它,干起活来特别卖力。不过,很多人都不相信眼下的毛驴就是原来的那头快要死的毛驴,而是新买的。也有人认为李文翰养生口有诀窍,向他请教养牲口的诀窍。李文翰说没有什么诀窍,要说有的话就两条:一是寸草铡三刀,草铡得越短越细越好,即使少喂料也能长膘。再就是伺候牲口和使用牲口的时候要像伺候孩子和爱护孩子一样精心,把它当人看,而不是当牲口看,要爱惜牲口。人们听了以后有人佩服,也有人说,天天都像伺候孩子一样伺候牲口,三天两天行,一年三百六十天,就是有那个工夫也没有那个耐心。
李家的毛驴不仅来的不容易了,而且,在李家经济状况好转的过程中,毛驴也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言而喻,卖毛驴对李文翰夫妇来说犹如割肉一般心痛不已。可是,如果不卖毛驴只能再去借钱。上山打虎容易求人难,张嘴借钱依然是一件令人十分难堪的事情。但是,当人走到绝境的地步时,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不得不去。李文翰和赵金芳,把所有的人家和亲朋好友都数了一遍,也只有田家兴有钱。赵金芳虽然知道跟田家兴借钱,不仅十有八九借不来,即使借给你也没有好脸子,非七三八四地训斥你一顿不可。可又觉得,这次借钱不为别的,是为了发送老人,田家兴即使再无情无义也不至于一点同情心都没有,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试试。
“这些俺也都想过了,眼下只有二姐夫手里有闲钱,实在不行只好跟他借了。”
“跟他借?他对咱咋样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借给咱也没关系,俺担心他不但不借给你反而没鼻子没脸阴阳怪气地呲打你一顿,白白惹一肚子气!算了,你不用管了,俺再想想别的办法!”
“那几年他家日子不好过咱没少接济他。这些年咱再困难也没有求过他,咱借钱又不是买吃的喝的穿的,是为了发送老人。再说了,他爹有病去世的时候,咱也帮过他,他总不至于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吧!”
“要不是为了发送老人,说啥俺也不会让你去向他借钱!去就去吧,他如果不愿意借给咱就立马回来,不要低三下四地求他!”
说起田家兴,近几年真是时来运转,步步都踩到“点”儿上了。土改时,先是在工作组里帮着记记账,后来就成为工作组的正式成员了。土改结束后,先是在县政府当管理员,没多久就提升为县政府的事务秘书了。自打李老汉闹病以后,田家兴不但不帮一把,反而担心李家来向自己借钱,所以一直躲着李家。
在旧社会,“县衙”在老百姓眼里就是鬼门关,别说进去,瞅一瞅都浑身起鸡皮疙瘩。现在虽然解放了,但是,由于经济十分困难,县政府盖不起新的办公室,只好把过去的县衙修了修作为临时办公的地方。虽然“衙门”已经变成县政府了,在里面办公的已经不是“县太爷”了,也没有横眉竖眼的衙役了,但是,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大门还是原来的大门,老百姓依然心有余悸望而生畏。
赵金芳吃了饭就领着大柱进了城。到了县政府大门口,赵金芳胆怯地朝里面瞅了瞅,一看虽然也有人出出进进的但却鸦雀无声,不由得想起了戏剧里县太爷审案子的场面,心脏还是不由自主地怦怦地跳起来。心想:这地方自己从来没有进去过,既不知道田家兴在哪间屋子里办公,也不知道里面的人都什么脾气,如果自己贸然进去弄不好会被赶出来,是进去呢还是不进去呢,立刻犹豫起来。当奄奄一息的李老汉在她眼前一闪时,她不再犹豫了,领着儿子朝门卫室走去。到了门卫室,胆怯地对门卫说自己想找个人。
“找谁啊?”门卫上下打量了一下赵金芳后问道。
“找田家兴。”
“你是他嘛人啊,找他有嘛事?”
“他是俺姐夫,俺找他是想…”赵金芳不会撒谎,想借钱的话又说不出口,只好说了半截话。
“俺也就是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你不用说了。”门卫指着前面的一栋房子说:“看见了吗,田秘书就在那栋房子里办公,进了门往右走,最里面的那个屋就是他的办公室。”
赵金芳瞅了瞅前面的那栋房子,还是有点胆怯和犹豫。
“你不用怕,现在当官的跟国民党和日本子的官不一样,对老百姓特别好,进去吧!”
赵金芳一看门卫挺和气,里面的人也指定错不了,心里踏实了许多,就领着儿子进去了。到了田家兴的办公室门口,又犹豫了好半天才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田家兴用既温和又热情的口吻说请进。赵金芳进了屋一看田家兴在看什么东西,轻轻地叫了—声姐夫。
田家兴抬头一看是赵金芳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子,立刻意识到他最担心的事情不仅来了,而且还直接找到办公室里来了。让他恼火的是,不仅让他没地方躲也没地方藏不说,还土里土气的一副穷酸样,让全县政府的人都知道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不知道深浅也不知道丢人的穷亲戚,脸立刻耷拉下来了。在心里说:“赵金芳,咋不知道深浅呢!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在这里面办公的都是什么人吗!是你这种人想来就来的吗!俺好赖也是个秘书,如果人家知道你是俺的小姨子,你知道人家会用什么眼神看俺吗!俺该有多难堪吗!赵金芳啊赵金芳,你不怕丢人俺还怕丢人呢!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知道是李老汉归天了报丧来了,还是看病没钱了借钱来了,不管咋回事,反正不是好事!”田家兴阴沉着脸问了一句你娘俩咋来了。
田家兴冷冰冰的样子不仅让赵金芳很尴尬也很寒心,后悔当初不听丈夫的话,以至使自己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穷人本来就比别人矮三分何况还要求人,该忍的时候还得忍。赵金芳很快就平静下来了,对儿子说叫姨夫。
大柱虽然还是个孩子,可也人脸部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一看二姨夫待理不理,的样子心里既不是滋味也很气愤,本来不想叫姨夫,但是,母亲让叫又不得不顺从,很不情愿地叫了一声姨夫。
田家兴对叫不叫姨夫并不在乎,连答应都没有答应。暗自说:“什么姨父姑父,有你们这样办事的吗,穷倒也罢了,咋不知道啥叫羞耻呢!谁要是摊上你们这样的亲戚,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娘俩咋进来的?”
“你不用担心,俺跟看大门的人说了,他让俺进来俺才进来的,不是私自闯进来的。”赵金芳知道田家兴是啥意思。
“没碰见什么人吧?跟政府的人说没说话?”
“碰是碰见了,除了和看大门的说了几句话,其他的都不认识,他们没问俺干啥来了,俺也没有跟他们说话。”
田家兴在心里说:“什么看大门的,那叫门卫!啥都不懂,地地道道的屯二迷糊!亏得没有和人说话,不然,俺的脸往哪搁啊!算了,还是尽快把她娘俩打发走了是上策!”
“你来有什么事吗?”
“二姐夫,大柱他爷爷看样子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实在没办法了…想向你借点钱。”
“你看看,我就知道非是这种结果不可!不是我不通情达理,你们明明知道他得的是不治之症,为了落一个孝顺的好名声非得给他治不可!折腾了一溜十三遭,把他的病了治好了吗,没有吧!不但没有把他的病治好,还拉了一屁股的饥荒,你们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不管赵金芳受了受不了,田家兴劈头盖脸地把赵金芳数落了一通。赵金芳万万没有想到田家兴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不通情达理而且还侮辱自己。赵金芳的脸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心也犹如被锋利的尖刀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样疼痛,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数落到无地自容的地步,脸顿时涨得通红。
“父母养儿育女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老了走不动爬不动了,或者有病有灾的时候有人照顾吗!不然的话要儿女干嘛!乌鸦反哺羊跪乳。连不会说话的飞禽走兽都知道报恩,难道做儿女连他们都赶不上!就是再穷,也不能不管老人的死活吧!俺两口子压根就没有想过要落一个孝顺的好名声,只是想尽到当儿女的责任,把老人的病治好了,让老人多享几天福!”
“你怎么想俺管不着,可你想过没有,为了给老人治病也不能把亲戚朋友都折腾穷了啊!你们跟这个借钱跟那个借钱,你们什么时候能还上?指望什么还上?把钱都借给你们了,还让人家过不过日子了!”
赵金芳的脸又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就是亲爹娘也没有这样说过自己,赵金芳的头嗡嗡的响。
而此时此刻的田家兴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左右为难,借给赵金芳钱,怕李家还不起打了水漂。不借吧,又显得自己太无情无义了,思量再三才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
“三妹妹,我是为你们好,我不在乎你们领不领情,但是,你要明白,我不是不顾人情亲情的人,也不是给你叫苦,别看我是吃皇粮挣工资,一个月也就那么几个钱,我常年不在家,你姐姐又不会种庄稼,一年也攒不几个钱,将够吃喝并不宽裕,眼下我手头就这十块钱,都给你吧。”
“你说的没错,俺两口子是把亲戚朋友折腾的够呛,但是,俺绝不会赖账!俺也不会拖着不还!放心吧,俺欠谁的情、谁的钱、谁在俺最困难的时候接济过俺,俺都记着呢,俺会加倍偿还!你既然也很困难那就算了吧。再说了,俺眼下是需要钱,可也不差这十块钱。”
霎时间又一股羞辱感涌上了赵金芳的心头,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说完拉着大柱就走。
田家兴一看赵金芳生气了,他不担心别的,担心一旦赵金芳把今天的事说出去,其他人倒不在乎,老丈母娘能饶了自己吗,自己以后就别想去赵家庄了。所以,赶快走过去把赵金芳拉住了,非得让赵金芳拿着不可。赵金芳说什么也不要。田家兴让大柱拿着,大柱也不要,只好生拉硬扯地把钱塞给了大柱。
赵金芳虽然特别要脸面、要强,但是心太软了,往往宁肯自己丢面子也不想伤害别人。当想到姐妹之间的关系时,最后还是把钱收下了。
“你不用怕,等秋天卖了棉花就还你钱!”
赵金芳说完转身出了办公室。羞愤就像一块大石头堵在她的胸口上,让她喘不上气来,出了政府大门,一连深深地喘了几口气才感觉胸口顺畅了些。切肤之痛让她深深地体会到,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求人更难的了,求人不仅会失去尊严而且也会失去人格,她再也不想求人了,一辈子都不再求人。但是又一想,总不能草草地把公公发送了吧,那样的话,既对不起公公也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找谁借钱去呢?赵金芳想来想去也只好再去找大姐了,拉着大柱就直奔大姐家。
大柱虽然还不到成年,可他也明白田家兴话里话外的意思,也知道母亲为什么如此伤心和痛苦,离开政府大门前,他回头看了看县政府,那个不知道已经经历了多少个朝代的大门,从此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田野里,赵金芳急匆匆地朝前走着。大柱毕竟才几岁,还是个的孩子,出了县城走了不多远就有点累了,渐渐地落在了后面。心急火燎地赵金芳不由得一阵心烦,大声呵斥大柱让他快点走。大柱一看母亲发火了,坚持着走了—会儿又走不动了,就坐在地上耍起赖来。
“娘,俺走不动了,歇会儿再走吧!”
赵金芳只好又返了回来。尽管很生气,当发现儿子满脸汗水时就不由得心疼起来,撩起衣襟给儿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歇一会儿吧。歇了一会儿,赵金芳一看快中午了,对大柱说,你爷爷病得很厉害,再晚了恐怕来不及了,听话,别再歇了,赶快走吧。
虽然大柱还想再歇一会儿,当想到病中的爷爷时,赶快跟着母亲走了。当路过一个村子时,一只狗突然从旁边窜了出来,汪汪地叫着扑了上来,吓得大柱赶紧躲到母亲身后去了。
万分焦躁的赵金芳骂道:“不通人性的东西,连你都看人下菜碟!”
赵金芳边说边从路旁捡起一根棍子狠狠地朝狗砸了下去。狗吓得掉头就跑,跑了几步又停下了,回过头来继续汪汪地叫个不停。
赵金芳理也没理领着儿子走了。出了村子不远就到了大姐所在的村子了,到了大姐家的门口,一看大门敞着,大姐正在院子里的棚子底下做饭,董世忠坐在一旁在抽烟,就领着大柱进了院。
大姐的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三妹妹和大柱来了,赶忙站了起来。
“俺寻思谁呢,原来是你娘俩!”大姐把大柱拉到棚子底下,一边给大柱擦脸上的汗一边心疼地说:“老天爷也真是的,看把俺外甥晒成啥样了,快坐下凉快凉快!”
“大姨,俺渴了。”
大姐赶忙倒了一碗凉开水递给了大柱。大柱一口气就全喝光了。
“大柱,过来,让姨夫看看长高了没有。”董世忠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