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若知我入宫未回,又看到这张纸条,必有动作,快派人告知于他,切莫因急乱事”
“父亲安心,孩儿早已派无胥前去告知他了”
荀雁南又道:“韩定和他的虎骑终是要入京的,这个早晚无所谓,只是练场...“
“父亲放心,孩儿不曾给练场传消息。”荀蘅在荀雁南话还未说完时便立即打断道。
这下荀雁南方点点头,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陛下长大了,很好,聪慧又有灵性...”
他说完,有瞬间的怔愣,又道:“很多事情不再是我们能掌控的了,禁军,丞相,百姓...”
一直紧皱的眉头在此时舒展,摇头苦笑
“我荀雁南入朝二十载,朝中人人皆说我兵符握手,大权独掌,狼子野心,可我回顾这些年里做的所有事,我不知啊,不知到底是哪一件事愧对了陛下愧对了东朝”
他说着站起来走至屋门前,望着满天繁星喃喃道
“难道只有将兵符交给陛下,做个一问一答,不问不答,无论帝王说什么做什么都只迎合,终日浑噩,眼睁睁的看着我国的疆土被外国踩踏而无所作为,而只知杏花美梨花香,月光入酒慰衷肠,劝谏帝王仅止于三言两语,即使有贤能者也只能以死谏的方式苦苦哀求,哪怕明知无济于事却依然在心中深处藏着一丝希望”
“难道只要是跪着就是忠君之道,只有跪着才是为臣之道吗?”
“南朝的孙衍昨日去了”
荀蘅震惊:“可是那位名闻天下的孙夫子?”
荀雁南闭上双目,难掩心中悲痛
“死谏”
“重明台前跪了一晚上,第二早去看时便无了”
“花甲的人了,也不知是不是在夜里悄无声息的走了”
荀蘅极少见到这样的荀雁南,在她的记忆中,她的父亲大人多数时候都是精于算计,近乎于没有情感的,人前的一笑一哭,何时动怒何时悲痛,统统都是算计好的,真实的情绪从不向外展露,荀蘅总是极小心又仔细的去观察揣摩他的真实想法,然后想方设法的说出或做出一些能使他真正满意的话或举动。
而像现在这般,面对一个酒醉之后情感外露的荀雁南,荀蘅不知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难道要说两句“节哀节哀,人总有自己的选择得出自己的结果”,亦或是搭上他的手臂,骂两句狗皇帝。
都不行,此时此刻,安静才是最好的答复。
就这样二人沉默的站立在门前,一阵风从墙外吹进了院内又吹动了二人的衣衫,院儿里的桂树被风吹的晃动,树上淡黄色的小花轻飘飘的就落了下来。
如今并不是桂树开花的时节,但荀雁南院子里的桂树却偏偏只在春开而秋不开,与大多数桂树反其道而行。
他看着满地被风吹落的桂花道:“这桂树是这府邸原本就有的,民间有传说,院儿中不应有桂树,寓意不好”
荀蘅从不曾听荀雁南说起过此事,幼时第一次进到这个院子时,这个院子除了房屋就只有这桂树,原以为一定是他所爱,亲手栽种的。
“那父亲为何不命人除去呢?”
荀雁南不答,过了一会儿只道“天色太晚了,回去吧”
荀蘅不敢再多问,只好行礼告退向屋外走,待要走出桂园时,荀蘅忍不住向后看去,却看见他依旧站在那个位置,不知怎的,荀蘅心里有些发苦,荀蘅看不懂他,但是荀蘅能感觉到,能感觉到他太大的志向和空落落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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