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愿
谨年峰平日喜好游山玩水,生活不拘小节。日常之事皆由下人晴儿所管,今日永别,哪有不伤感之理。
晴儿受老爷所托,为公子整理遗物,文人墨宝,古刀利剑,稀世珍宝,晴儿更是一五一十的分类袋装,拿去燃火,以为公子所用。
晴儿打理了几个时辰,终于告成,自己已满头大汗,瘫坐桌边。若是平日谨公子这般折磨自己,她早已狂言粗语,好好的骂上一顿。可今天想骂上一顿,却找不到人了。
晴儿打量了整个房间,自语道:“公子,你平日要的东西我都为你整理好了,你在那边要是无聊了,就拿这些东西,像平日一样玩吧。”不觉自己已掉下眼泪。
她盯住床上鲜丽的绒被,道:“听说下面很冷,我把这绒被也给你带去。”她起身至床边,把那绒被一床一床的叠起,在床枕下发现一木盒。
她打开木盒,盒内放着几颗硕大的珠宝,珠宝上放着一张字条,言道:“不知何日归去,心有遗愿于世,留此珠宝赠汝,望完我所愿”。
晴儿翻开几颗珠宝,宝物下方压着一封信,信上写道:“已无他恋,余生未了,施茹亲启”。
晴儿暗道:“公子一片痴心,晴儿怎敢违愿。”便将信藏入怀中,把谨年峰的衣物搬出房去。
夜幕降临,晴儿乔装打扮成一位公子,又买下一匹快马,离开岳阳城,一路向西奔去。她行走一夜,直至次日中午,人疲马乏,正想找个茶馆歇息,顺口打听管竹陵的去向。
只见不远处飘扬一番旗,旗上刻着一个硕大的“酒”字。晴儿大喜,快马加鞭向前疾驰,不时已来到酒店门口。店小二前来牵马,也安排个地方让她坐了下来。
晴儿想向店家打听管竹陵的去向,看到旁边有几位凶神恶煞的汉子又停下来,心道:“江湖传闻管竹陵内绝世剑谱,人人想收入私囊,若我打听此事,他人必将生疑,言我欲夺剑谱,这般岂不是摊上大事?还是小心为好,歇息一会,再见机行事。”
她连饮下几杯茶,又吃掉了大半只炖鸡,终于酒足饭饱,心满意足。
闻旁侧一人道:“传言丐帮刘帮主欲去管竹陵,夺取剑谱一事不知你等知否?”
又一人道:“那管竹陵地势险峻,常有野兽出没,谁还敢去?况且上次武林各派,齐聚管竹陵,不仅拿不到剑谱,还死伤了好多兄弟。”
一瘦子道:“谁还敢去!在下前次和武林各派兄弟齐聚管竹陵,那陵中四季颠倒,鬼怪常出,差些把小命也搭进去。”
旁侧那人嗤笑道:“别在那胡言乱语,像是我们兄弟没人到过似的。”
晴儿见那三人争论不休,心头忽生一计,于是凑向前,取出几两白银,放在那三人桌上,道:“在下见三位气度非凡,颇有豪杰之风,小弟想与三位共饮,交个朋友,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中间那人答道:“四海之内皆兄弟,来!小兄弟坐下共饮此杯!”便提起一杯置于晴儿面前,晴儿接过一饮而尽。那人笑道:“好!好酒量!”
瘦子道:“这位小兄弟生得好俊,细皮嫩肉,不像是练武的胚子,倒像个唱戏的花旦。哈哈!”
晴儿闻其言颇有欺辱自己之意,心头多有不快,如此情景,只好忍气吞声,微微点头称是。
中间那人道:“小兄弟,我三位乃粗人,若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晴儿答道:“大哥哪里话,我们出入江湖,讲的就是‘义气’二字,来!这位大哥快言快语,实乃性情中人,小弟倒是佩服得很啊!来!小弟敬三位大哥一杯!”
那三名壮士提起酒杯,一饮而尽。晴儿心想:“方才那瘦子言自己到过管竹陵,我出言让其说出古陵所在之处,便结了。”
于是道:“江湖有言,‘古陵深深,兽也皆沉,秘笈所藏,思崖离隧’,这管竹野兽甚多,三位好汉皆至古陵,胆识过人,小弟钦佩不已。”
旁侧那人得意一笑,道:“那当然,咱们三兄弟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世间深幽诡怪之处无不到过,咳咳,这胆识过人倒也算不上!”
那瘦子急道:“放你狗屁!你到过管竹陵!当初我兄弟三人相约,一齐入陵,你言家妻病重,急去探望,便一走了之,这‘胆识过人’与你可无半钱关系!”
旁侧那人见瘦子拆自己的台,面红耳赤,双腿一蹬,跳上酒桌,指着瘦子骂道:“他娘的,谁说我没去过管竹陵!你…你再这般胡言乱语,老子今天可不放过你!”手持筷子欲向瘦子眼睛插去。
中间那人急道:“大哥息怒!息怒!三弟说你不去,那又怎样,不去就不去,哪能这般行径,岂不丢人现眼。”
旁侧人道:“可…可他就是说我没去过!”
那瘦子见有人劝言,神情更为倨傲,侧身抱着两腿言道:“你到过,那你说说去那古陵之道应如何走?”
江湖中一言“管竹陵”三个字,不禁让人想到“秘笈”一事,这秘笈便是想到了“天下第一”。
一言管竹陵,行走江湖之人无不知晓,即是那六岁孩童也能道出个只言片语,更不要说这三名壮士了。
于是旁侧那人道:“从此地西行经过一山谷……”
瘦子急道:“那叫冥魂谷。”
旁侧那人瞪了瘦子一眼,又道:“过了山谷便是洞庭湖畔,沿湖而上,越过那个…那个…那个雪龙潭,再走两日,便到枫树林,古陵的后陵便是那里。”
晴儿听其详言,胸有成竹。拱手道:“三位大哥个个见多识广,温文尔雅,颇有大富大贵之相。
今日小弟能与三位共结金兰,实乃三生有幸,区区几两白银乃小弟一点心意,三位尽情畅饮,日后再聚,告辞!”
她从包袱中又拿出几两银子,向小二喝道:“余钱不找了便是!”背上包袱,走出店门。
那三名壮士见此情景,面面相觑。瘦子道:“这小子出手如此阔气,想必那包袱定藏有宝贝。”
旁侧那人道:“你想干什么?都结为兄弟了还想下手?真他娘的废物!”
中间那人道:“大哥,三弟所言极是。不然明日酒钱我们上哪找去,那些平民百姓哪有钱财,抢了也白抢。还不如就此下手,咱们这叫劫富济贫。”
瘦子道:“对!劫富济贫!都这个时候,还讲什么狗屁道义!”
旁侧那人道:“我乃道义之人,于心不忍啊!既如此,还不赶快追!”
晴儿骑着快马,直逼冥魂谷。未至山谷,天色渐黑,传闻谷中鬼怪甚多,晴儿只好找了个酒家,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和他人结伴前行。
店家上来了三盘名菜,一盘“发丝百叶”、一盘“溜牛里脊”、一盘“金鱼戏莲”,刀法细腻,巧夺天工。店小二又提上了一壶竹叶青,晴儿整日奔波劳累,见此美酒佳肴,便大口吃起来。
三名汉子跟随晴儿整日,因晴儿马快鞭急,一路却无机会下手,见晴儿在酒店歇息,便躲在酒店窗前窥视,再寻良机。
三人见其独品佳肴,不觉口水直流。瘦子见此情景,早已按耐不住,起身欲向屋内冲去。另一名汉子急拉其衣袖,制止道:“三弟切莫冲动,以免坏了大事。”
平日兄弟三人行走江湖,打砸抢烧,哪时不痛痛快快。今日为这少年这般畏畏缩缩,难免让人烦闷。瘦子脸面一沉,道:“老子还等半个时辰,非要……”
话音未落,忽闻嗖一声响,一柄峨眉钢刺刺中了店小二。又闻一人嗲声嗲气的叫道:“识相的都不要动,不然我杀了他!”
另一人接道:“他已经死了!”
那人答道:“死了我再杀!”
“他已经死了,你怎么杀!”
那人顿首,问道:“大哥,三弟说那人已经死了,我怎么杀?”
纵眼望去,余晖下,三个长长的人影正向店内伸来,众人见有人被杀,皆躲到桌下。三人中走在最前的,便是大哥了。
那大哥左手一挥,一个瘦小童颜的人喝道:“今日我梨谷三侠至此,是想跟在场的各位借点盘缠,都给老子把银子放到桌上,不然……哼哼…就像他一样!”
旁侧的胖子瞪大双眼,显然大吃一惊,呼道:“人呢?”只见一道长长的血迹一直延伸至门外。
瘦小者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走在跟前的大哥打开手中白扇,冷冷地道:“是谁把人藏起来了?”
闻桌下一人吞吐道:“方…方才…刺中是小二手臂,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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