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商行主家的亲侄儿死在了三峡十寨的私道上,这消息不出三天,便闹得巴蜀人人皆知。
头一夜的两家倒是真刀真枪打上了一场,就在巴郡城南的石子溪。
那一晚杀声震天,打的是昏天黑地,难舍难分,将石子溪都染成了一泉赤水,直到后半夜才消停。
等看客们都在琢磨他们下一场什么时候打的时候,这两家却偃旗息鼓,没了什么大动静,只借些不上台面的小动作恶心对方。
一者在私道二里外设卡,凶神恶煞地恐吓行人,扰人家的生意。
一者在商行门下的铺子外泼粪撒尿,不让人正常做买卖。
破口大骂、问候祖宗更是寻常事,离老远都能听见两家互揭族谱。
可笑的是在平国这块地儿,他们的祖宗保不齐还是同一个,不过这话定然是没人那么欠揍没眼色,要在这个当头当笑话讲。
杨无端说过的,总得叫小姑奶奶出气。
这几日无事就拉着杨清清到二梁口的榕树下下棋,听村里派出去的探子绘声绘色地讲十寨与商行的趣事。
杨无端一边听着,一边落下棋子,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杨清清则皱着眉头,苦大仇深地把杨无端的棋子往外丢。
臭棋篓子最不待见这等恼人玩意儿,颗颗圆润就这样落进老榕树的树根里,与阴影融为一体。
杨无端把棋奁一整个递给杨清清,由着她闹腾,自己则仰头伸了个懒腰,看天边层云。
感叹道:“明天便是朔日啦。”
三伏已过,七月流火,正是白露变白霜的时节。
二虎多添了件褂子,眉间有郁色,在一旁闷闷“嗯”了一声。
每月的第一日为朔日,那是月亮最细最窄的日子,远瞧着跟一条线似的。
旁人怎么称呼这一天二虎不知道,但在霸刀村,这个日子叫捉刀日。
意思是天儿太黑,刀光都没个亮处,捉不到痕迹。
捉刀日加上大阴天,夜黑风高,正是办事的好时辰。
二虎从树桩子上跳下来,倚着老树:“那老瘸子若是真要动手,也就在明天了。”
“这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总算是要到头了。”他长舒口气,啧啧咂嘴,“天天听那些屎尿屁的勾当听得人心烦。”
杨无端轻笑一声:“招式嘛,好用就行。”
等抢了地头,立了旗帜,自有人为他辨经。
只要能成事,甭管多幼稚多无耻,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臭的都能说成香的。
“你看肖世轩这么一闹,谁的心思不缓下来?”
旁观的人把两家当乐子瞧,十寨里也多的人笑话他肖世轩是个软蛋,不过才在石子溪拼上一场,就吓没了心气儿,只敢偷偷摸摸找茬子。
杨无端在棋盘正中心点了点,小丫头丢完了棋子,这会儿正准备拿棋盘开刀,被他用手拦住。
眼睛却依旧看着二虎的方向:“他肖世轩起家虽说是占了他老丈人的便宜,得了一块好地盘,可要把小小一个肖氏商行做到如今这般规模,可不简单。”
“你若小瞧了他,怕是要吃大亏,来日被人剥皮剥肉,剩一副骨头架子,风一吹就散一地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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