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我深呼吸了一口,调整了下内心波动的情绪,腰挎那柄唐横刀,走进了侧房室内。

侧房门外,徐景年伸手,帮我关了侧房的屋门,就站在门外静静地等待。

“这时,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相聚吧。”徐景年轻声对着嫂嫂和刘老爷子说道。

“嗯~,也是,咱们先去一旁等候吧。”嫂嫂说完,便拉着徐景年和小环往院中石桌而去,不料刚走几步一回头。

“爹~,快过来啊,干嘛呢你~”嫂嫂盯着刘老爷子轻轻唤道。

而此刻,刘老爷子竟侧身附耳下蹲在侧房门前,回道:“嘘~,你们不听,等事后可别来问我。”

见状,徐景年想都没想,直接拉着嫂嫂轻步走到了房门前,和刘老爷子一起蹲伏侧耳偷听了起来。

小环在几步之外,看着眼前三人如此,偷偷作笑,不禁一番感叹:这一家三口,还真是,难以言喻呢……

室内——

老仆已经从床上起身坐起,双目有些失神,正对着空气发呆,没有察觉到我的进门。

“老先生,你好些了吗?”我一声呼唤,让老仆慢慢回神。

他见到我,立刻就站起身来,略有微泣准备对着我行礼,“老奴终不负老爷所托,在有生之年,等到了少爷您。”

我当即搀扶住了老仆要跪下的身躯,“老先生,您别折煞我了,晚辈受不起这份礼。”

说完,我开始扶着老仆坐到了茶案桌旁的木椅之上。

边走边说:“老先生,若您不弃,就和家父一样,喊我一声小九就行。”

“还有,您尊姓啊?”老仆坐下之后,我倒了一杯茶水,供老仆润喉。

老仆饮下几口,缓缓开口:“老奴姓杨名冬,今年六十有一了。”

“昔年家族蒙难,幸得老爷相救,苟活于世。”

“老爷不计我之出身,待我甚厚,我因自小习武,身子还算硬朗,便遂老爷以报恩德。”

“不曾想近日竟能见到少爷,老奴死而无憾了。”

“若少爷不弃,便唤我一声杨伯吧。”

杨伯几句说完,略有感怀,眼角淌下了一缕泪水。

“好~,杨伯~,替江家等候我数年,您~,辛苦了!”

我诚恳地给杨伯下跪,不顾杨伯阻拦,重重地磕了一下,因为我知晓,他之作为,不论何故,足以让我深深叩首了。

“唉~,小九少爷,您这是何必呢?”

“快起身来,老奴还有好多话说与您听呢。”

不等杨伯将我拉起,我就缓缓起身,坐在杨伯身边,耐心等待杨伯诉说。

呼——

杨伯深喘一口,继续喝了几口茶水,开始对着我缓缓说道。

“少爷既然和当年的那位少年熟知,想必已经知晓了很多了。”见我点头,杨伯继续开口说起。

“老奴就说些您不知道的事吧。”

“当年我随老爷,一步步将江氏威名在洛水上游建立起来之后,就开始着手调查少爷当年失踪之事。”

“那时,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反而经过种种排查,隐约发现了一个辛秘。”

“这辛秘,唯有老爷和夫人还有我一共三人知晓。”

“少爷当年的失踪,未能归来,或者换一种说法,应是您当年无法逃离吧。”

我见杨伯如此说法,心头猛地颤抖了一下,眉头紧皱,语气都有些颤巍。“是,杨伯~,您继续~。”

“看少爷您这般,恐怕,当年的调查方向是对的了啊。”

“既然现在能够确定,那就恕老奴大胆直说了。”

“少年当年与老爷夫人争吵离家之后,被动地卷入了某个组织的密谋绑架之中了。”

“只不过,那个组织,不是冲着您去的,而是,很多幼童。”

我听到杨伯说到这里,更加确认了杨伯的话是对的,“杨伯,当年之事,您和爹娘到底调查到了何种层次?”

“少爷,老奴无能,线索到了这里就断掉了。”

“您离家当夜,各地有数起孩童失踪案,但都是全家遭到了灭口,根本无从查起。”

“那个组织,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重大机密,做事十分干脆利落,不留丝毫证据。”

“直到那一夜,江家大火,这群人再次露出了些许马脚。”

“当时,这群人的目的,是少爷您尚幼的小妹,他们想要绑走她,最后却失败了。”

“江家当夜的大火,其实跟这群挟持之人没关系,是那群不知死活的家仆受了其他氏族和势力的贿赂放的。”

“老爷早就知晓了这群家仆打算放火,就任其行动,打算以此为由,来场大清洗,让江氏地位更加稳固。”

“不过现在,这放火之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您小妹当夜竟出事了,而那群劫持之人,也没想到摊上了一场大火,便行动起来有些慌张错乱。”

“老爷叮嘱我留守,并疏散无辜之人,也以防其余势力趁火行凶。”

“我便按照老爷嘱托,将江府下上,全部疏散逃离。”

“而老爷和夫人,就追着那群挟持之人,往西北方洛川山脉脚下的洛水而去。”

“过了小半夜,完成老爷的叮嘱之后,我便寻去。”

“结果,只看到了老爷和夫人带着您小妹,还有一名身着中年男子服饰的老者,在洛水之上乘着小船。”

“那老者挺拔的背影,看起来完全是中年男子,但他既没有中年男子的气势,也不像年迈的老人。”

“一头白发,给人一种历经岁月年华的感觉,十分诡异。”

“见老爷向我招手,指示我往旁边看去,而转眼之后,他们一行人连带小船,整个消失在了洛水之上。”

“我再次迅速看向旁边,地上,一枚玉佩穿过一封家信,钉在地面。”

“我便将其打开,看完之后,立刻销毁了。”

随后杨伯停下了言语,看向了我腰间的唐横刀,刀上还挂着当年的那微小玉佩。

“杨伯,难道这就是当年的那枚玉佩吗?”我扶着刀柄向前倾斜,刀柄上还悬着那向日葵黄的微小佩饰。

仔细瞧来,它似乎只有一半大小,呈现月牙形状,也怪不得能穿过家信,钉在地面了。

“嗯,它就是当年那枚老爷留下的,同样也是留给你的。”

“留给我?杨伯,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您继续听我慢慢说。”

“那封家信,一半是写给我的,一半是写给您的。”

“对我来说,那是老爷最后的吩咐,也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

“我因年岁比老爷大了些许,老爷一直唤我为冬哥,老爷如此待我,我更不能负了老爷的恩德。”

“家信上写道:

冬哥,弟与弟妹,还有您小侄女江月,现在身中奇毒。

显然,我们一家包括小九在内,已经被卷入了那组织的神秘计划之中了,虽现在也未查明其计划到底为何。

但是,冬哥,我江氏此一夜必然灰飞烟灭,无法东山再起,您记住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让自己也置身险地。

之前带您去的密室之中,有足以够您安享晚年的财物,您将下面的内容再次誊写一份,和这佩饰一起,放在密室之中后自行离去便可。

放心,弟与弟妹和您侄女,在救我们的老者身边,会安然度过此次危难,若以后还有相见之日,弟愿叩首以谢兄此番援助之恩。

致小九:

九儿,爹娘有些愧对于你,不知你何日能够见到此封书信,此书信非本人亲笔,是家中管家所写,勿多生疑虑。

爹娘和你出生不久的妹妹,遭遇了和你那年差不多的事情。

看来,上天薄于我们一家,使得我们难以团圆。

不过,爹娘与你小妹,会平安无事的,对了,还有糯米,糯米他时常来家中看望。

想必我们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也会四处打听,若你们能够相见,也能了解一下这些年所发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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