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一时转念无数,却听到智痴口诵佛号缓缓道来:“阿弥陀佛,欧阳檀越可否猜一下当今少林掌门的法号?如檀越猜对,少林自老衲以降惧唯檀越马头是瞻;如檀越猜错,还请檀越高束屠刀,放过天下苍生。”
欧阳峥嵘念头急转:老秃驴尚在人间,少林掌门自然便是智痴,难道老秃驴妄图对我以死规劝?倘若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对方一位顶尖高手,岂不快哉?念至此,欧阳峥嵘不再犹豫,口中轻松吐出两个字:“智痴。”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馨声。欧阳峥嵘抬头望去,只见智痴端坐蒲团之上,微笑依旧,只是再也无法言语。智痴业已圆寂而去!
欧阳峥嵘对着智痴尸身一阵狂笑,道:“忒自不量力,用此等拙劣手法,当我是三岁孩童?哈哈,天下依旧是我囊中之物,欧阳峥嵘岂受困于劳什子狗屁赌局?”只听得萧飒鸣连声叹息,恨恨道:“智痴禅师所言不虚,畜生终究是畜生,人命在其眼中不值一文。我只有遵从老和尚遗言,出手制伏你这跳梁小丑。”
欧阳峥嵘又是一阵狂笑,笑声中夹杂着深厚内力,声震云霄:“年轻人,欧阳峥嵘虽受重创,此刻功力也已恢复七成。老秃驴忒也小觑逆天神功威力,竟派一名胎毛小儿前来送死。螳臂当车,可怜又可笑,哈哈……”这阵狂笑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或悲或喜,忽若狂风大作,忽如大雨倾盆,鬼哭神嚎,天地失色。
萧飒鸣却丝毫不为所动,从容而立,脸上依旧挂着漠然与嘲讽的笑意。待到笑声止歇,萧飒鸣方才开口道:“你内伤本重,如今又妄动真气,萧某实不屑杀你。嵩山太室峰还算僻静,半月之后,萧某在此相侯。若你爽约,天涯海角,我绝不会放过你。”
想那欧阳峥嵘何许人物,岂容一位无名少年轻侮?但他此刻已意识到对方实为劲敌,故而出手便用杀招,一心想把萧飒鸣立毙掌下。萧飒鸣冷哼一声,轻描淡写般挥手迎了上去。
只听一声闷响,两人乍合乍离,萧飒鸣后退两步拿桩站住,欧阳峥嵘竟原地未动,只是脸色变作酱紫。看似欧阳峥嵘尽占上风,其实大谬不然:一为全力施为,一则信手拈来,萧飒鸣后退两步调整内息合乎武学常理,而欧阳峥嵘强行站定,内伤已重。
萧飒鸣冷冷道:“欧阳峥嵘当真有眼无珠,你道智痴禅师武艺不及你吗?智痴禅师在油尽灯枯之际尚能凭一抚之力便将石壁生生提起半寸,此等功力胜你太多。”言毕,不再理会欧阳峥嵘,径直离去。欧阳峥嵘放眼望去,只见石壁上的掌印确实浅了少许,不禁大惊失色。
欧阳峥嵘深知内力大损,今非昔比,太室峰为少林辖区不宜久留,于是趁着夜色悄然逸去。
智痴禅师为得道高僧,眼光深远非常人所及,其临近圆寂之际,度武林之势,乃暗藏汹涌。逆天盟表面喧嚣,皆因欧阳峥嵘力撑门面,不足为患,反而另有一股神秘邪恶势力,令他死难瞑目。智痴禅师苦心孤诣尚未理清头绪,自身却已病入膏肓。智痴禅师几经思量,终觉天下英雄唯萧飒鸣与欧阳峥嵘,两人联手或许可以力挽狂澜。
智痴禅师心知两位俱非善主,故不惜泄露天机与萧飒鸣,并殚精竭虑为其克制心魔,以盼他能依计行事。萧飒鸣行事但凭喜恶,独立特行,但觉非不识大体之莽夫。况且萧飒鸣最重信义,有恩必报,故对智痴的嘱托无法推辞,因此便有了萧飒鸣与欧阳峥嵘的太室峰巅之战。
赢得太室峰巅之战后,萧飒鸣冷然道:“江湖传言欧阳峥嵘勇于担当,如今看来不过夸大其词。武艺平平又无傲骨,一味逃避,只求速死。英雄难觅,英雄无觅呢!”
欧阳峥嵘大半生未逢敌手,突受挫败,不免气急败坏。心绪渐平后,指天为誓道:“欧阳峥嵘从今为萧飒鸣奴仆,直至战胜此人罢休。在此期间,唯萧飒鸣是从,若违此言,必陷修罗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时光匆匆,十余年弹指已过,萧飒鸣与欧阳峥嵘两人一直隐居于碧云峰巅。欧阳峥嵘起初几年不时去寻萧飒鸣搏命,然而屡战屡败,并且败得愈来愈惨。欧阳峥嵘真正参透智痴所言的天纵奇才是何含义,那便是不可战胜!
或许碧云峰的灵气确有荡涤心魔之神效,或许时间是纯净人心之良药,也许是英雄惺惺相惜的缘故,欧阳峥嵘心中的仇恨居然渐渐淡去,甚至于十年前,欧阳峥嵘整个变了气质,给人脱胎换骨之感。如今若有人见到不厌其烦伴萧念菡玩耍的老仆萧不厌时,谁又会想到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便是二十年前视人命如草芥的第一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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