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辰星从恍惚中醒来,天已经大亮,虽然只有一个小小的方形空洞,但是照进来的光线还是刺眼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过了还一会适应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的牢房前面站着齐良。

“睡得可还安逸?”逆着光,完全看不清齐良脸上的表情,但是听声音和语气便知来者不善。

“又有何事?”其实从心理角度来说,齐良的烦人比他的凶残更加让人接受不了。

“何事?我不是等着你告诉我的吗?你可别告诉我昨天有人劫狱放走了囚犯,你一点都不知道。”齐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辰星都特别易怒,不管是不是因为辰星害死了苍术,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总之,齐良每每见到辰星都会有一种愤怒感,这种感觉追根究底,就像是一种扭曲的嫉妒一般,嫉妒到想要不择手段的摧毁辰星。

“我的确不知道。”辰星淡淡地回答,随即转头再也不看向齐良。

“反正你是死定了,你要是说,我说不定还会网开一面,留你一个全尸。”齐良见辰星这种毫无介怀的样子更是有些急火攻心,忍不住就想出言挑衅,

“今天注定有人要死,全尸不全尸我倒不是很在意。”辰星依旧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本该是暖暖的阳光一照射进这阴暗的监狱便好像瞬间被吸走了温度,变成了冰冷的光线。

“哼......把她带出来,交由乔大人会审,然后我会再亲自看着你死在我面前。”齐良想着辰星死前的眼神,就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快感。

辰星被强行拉出了监牢,身上的疼痛不断地袭来,但是辰星却甘之如饴。

疼痛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证明,想要有一个百炼成钢的内心,就要享受这种摧残身心的折磨。

齐良站在监牢门口,看着浑身带着血污,被手下强行推拉着的辰星,眼底满是嘲弄。

但在下一秒看见辰星依旧是那副高傲脱俗的姿态和表情,齐良恨不得将她那张脸扒下来。

辰星出牢房前,抬头看了一眼齐良。辰星不确定自己要看什么,总觉得不看他一眼,就会有什么遗憾,便鬼使神差地这么做了。总的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仔细地近距离地看着这个一心要自己死的男子。那双微微有些上扬的眼睛倒是很配齐良的性格,和他周身伤人伤己的戾气简直不能再配,果真应了相由心生这句话。

只一瞬,辰星便再不停步地走出了监牢,跟着狱卒们走去会审的大堂。

齐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才辰星的眼神有一种冒冷汗的感觉。摇了摇头,想着可能是牢房的阴气太重,所以就提步一起向外走去。

齐良走在辰星的后面,看着正一步步走的稳稳的女子,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不安。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女子给自己的感觉和昨天有一些不一样,尤其是刚刚那个眼神,总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自己的决心。

一行人各怀心思,一路上居然寂静无声,连走路都格外小声,就这么气氛诡异地到了大堂之上。

辰星看了一眼四周,根本没有多少人,心下便知道了这件事情根本就只是走个过场,自己是早就已经被安好了罪名,就等着将自己灭口之后给个交代了。

乔勤抬眼看了看站在底下的女子,虽然衣裳沾着血污,整个人都有些凌乱不堪,但是还是能看得出姣好的容颜和绰约的身姿。更让人惊讶的则是这女子的气质,清幽孤傲,如兰似梅。

“下跪陈情。”乔勤觉得有些可惜,多好的一个佳人,但是自己也顾不了许多,事情正忙,正关乎自己生死富贵,必须早日处理完这件事,自己才好专心对待其他。

辰星却像没有听到一般,动也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大堂之上的乔勤,还有一旁带着怨恨眼神的齐良。

“大人的话你听不到吗?”齐良见状,愠怒地责骂着。

“我与人私逃,被谷莀发现,要抓我回去,于是心生歹计,杀人纵火,毁尸灭迹。”辰星看着齐良,一字一顿地说着话,清晰无比。

“你......”齐良显然有些惊讶,辰星居然这么承认了自己的欲加之罪,甚至都没有要自己将那位宛华的证人带上来。

乔勤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这位女子一开口便承认了罪行,吃惊之余,倒也觉得这女子对事情看的通透。

“难得你体谅我们时间不多,既如此,你便直接下跪听判吧。”乔勤想着就这样直接简单了事也不错。

“下跪听判?”辰星带着疑问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齐良心里冷笑,就知道这女子不是省油的灯,不会那么乖乖的屈服。

“一,我不想下跪,二,我为何要听判?”辰星扬了扬下巴,看向二人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嘲讽。

“下跪不下跪是由不得你的,至于这为何要听判,杀人偿命,自有本官判决。原想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还是这么不识趣。”乔勤看着这女子的眼神也感受到了一丝不舒服,但是心里却有些怀疑,这女子气度不凡,而且语出惊人。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这种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要说这女子没什么来历自己是绝对不信的,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太过为难。

“杀人偿命,这句话没错,大人要判决也是必然的,那便请大人将齐良抓起来,判个死罪吧。”辰星话说的云淡风轻,好像整件事情就是这么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这妖女在说什么,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承认了。”齐良听完这话,就要强行逼迫辰星屈服,刚好自己也觉得就这么让辰星被处决太容易了。

说罢,齐良指挥着把刑具带上来,一副想亲自给辰星试试所有刑具的样子。

乔勤看着齐良眼疾手快地准备好了一切,让人制住辰星的手脚,将刑具绑在了辰星的腰上。

“以防你不知道,这刑具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杨柳腰。顾名思义,带上它的人都会有或者是即将会有这世上最纤细的腰身,它会越来越细,越来越细,直到人被勒断为止......”齐良眼神阴毒地看着辰星,一只手绕着辰星的腰身环了一圈。

“乔大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辰星正眼也不看齐良一眼,一直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乔勤,刚才就看出了乔勤眼神中的犹豫,想必是在拿捏自己的分量。

“你到底......”乔勤看着这女子的样子,越发不安起来,心中想着这齐良怎么办事的,随便找个替死鬼不好吗,为什么偏要搞一个看上去这么不同寻常的人。

乔勤话未说完,眼尖的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男子,在看清之后,怔怔地站了起来,复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子,低头沉思着,想着果然,自己心里不好的预感被证实了。

辰星看不清身后发生的情况,但是看乔勤的反应,便知道,这杨柳腰自己怕是无福消受了。

“本王宠姬的纤纤细腰已经很完美了,就不牢各位费心了。”景子瑜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眸中隐隐散发着怒气。

今日一早,景子瑜回到天语阁,才知道非晚已经等了自己将近一天一夜了,知道了个大概,甚至细节都没来得及问,便忍耐着衣裳的不适,直接套了件外袍在身上,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就来了并州府衙。

不过在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景子瑜唯一在忍耐的便只剩下了杀意。

“秦王殿下,殿下万安。”乔勤赶忙从主位上起来,走下来行礼,额头上冷汗直冒,宠姬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是谷莀的夫人吗?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无奈自己心里满肚子疑问,却都无法开口相问。

“殿下,殿下万安。”齐良见状,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浮现出了辰星在走出监牢时,看向自己的那一个眼神,现在想来,只觉得那是一种怜悯。

“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跪,你这跪了,本王的宠姬要怎么办呢?”景子瑜看着脸色发白的齐良,忍着怒火出言戏谑。

“下官这就松绑,这就松绑。”齐良起身就要给辰星松绑,却没想被辰星一个闪躲制止了。

“这可不好,秦王殿下只是来听审的,这规矩和律法怎么能改?你们大可继续审问我,劳烦齐良大人继续握住收紧的铰链,再烦请乔勤大人回您的主位坐好案子未完,我们继续。”辰星微笑着,没有顾及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也没有在意自己那一巴掌之后脸上青紫的淤伤以及周身的血污,仿佛还是那个在舞台上熠熠闪光的绝世舞姬。

辰星不知道的是,自己现在这样的微笑在一众人看来却犹如地狱之花在绽放。

辰星见到景子瑜心中欣喜,不管怎样,有人记挂着自己的安危是一件让自己心底觉得温暖的事情,也不禁回想起了昨日偷偷潜入来解救自己的七曜。但是自己现在却还不能放松下来,还有些事情自己想亲自办完。

辰星话说完之后,一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都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都聋了吗?”景子瑜听着辰星的意思,心下了然,出声支援。

“是......”众人回答了一声是,便纷纷回到了原来自己所在的位置。

辰星见原来紧紧制住自己双臂双脚的官差们如今略带着恭敬地托着自己,佯装挟制,而乔勤则有些不安地回到了主位,唯独这齐良,握着铰链的手虽然有些因为紧张而抖动着,但是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眼神虽然害怕,但却依旧带着那么一丝怨恨。不禁有些觉得这个齐良,倒当真还有几分个性。

“连个椅子也没有,看来本王只好陪你们站着了。”景子瑜见辰星虽然受了一身的伤,但是却还有心思继续,想必暂时没有大碍,而且,这辰星想要做的事,必须让其做完。

这么想着,景子瑜便站在一旁打算继续看戏。

“下官失职,你们干什么吃的,椅子呢?”乔勤连忙站了起来,恭敬地应和着景子瑜,斥责着一旁的官差。

一旁的官差搬来了椅子,辰星见景子瑜坐定了,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正等着乔勤开口,却不料,居然一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乔大人,可以开始审了。”辰星不得已,只好再次开口。

乔勤看了看景子瑜,见他没什么反应,只是坐着把玩着扇坠,时不时看一眼那女子,便稳了稳情绪,开口了。

“这位女子,有何冤情?”乔勤想着,这女子必是秦王看重的人,自己随便找个替死鬼都好,绝对要捧着自己面前这个姑奶奶。

辰星听闻,心里不由笑了笑,改口得这么快,而且这是哪门子冤情需要动着大刑才能说的。

“正如小女子一开始所说,我与人私逃,被谷莀发现,他欲抓我回去,我心生歹念,便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了。”辰星依旧照搬了之前的那套说辞,看着乔勤的脸色越来越差。

“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乔勤想着,这女子到底在干什么,这时候不应该推脱,然后自己就顺势放了吗?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啊,虽说自己是太子心腹,但是这秦王自己又怎么惹的起呢?

“大人英明,这其中的确有误会。”辰星看出了乔勤的心思,正好顺水推舟,可以说出自己想说的事。

“说来听听。”乔勤见这姑娘终于开窍了,也松了口气,这件事应该就是误会一场然后就这么算了谁也不得罪。

“刑官齐良,杀人纵火,意欲栽赃嫁祸于我,才会准备这套说辞蒙骗大人。”辰星清亮的嗓音不高不低,却在众人心里回荡着,尤其是齐良。

“你说什么?”齐良闻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恼羞成怒,作势就要动手。

下一秒,齐良就在众人的眼里被景子瑜一脚踹飞了出去,甚至没有人看清景子瑜是什么时候起身离开座位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手。”景子瑜拍了拍衣服,一脸鄙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齐良。

景子瑜自打看见辰星一身是伤之后便憋了一股火,也心知肚明是谁干的,只是不好发作。这齐良还真是不怕死,还敢在自己面前作势要动手,正好给了自己一个机会动手教训,刚才那一脚自己是带着杀心的,所以使出了十足十的全力。

众人看着被踹到在地的齐良,正艰难地想要爬起来,爬到一半,便猛地吐了一大口鲜血。

“下官知错,再也不敢了。”齐良忍着疼痛,向景子瑜求饶,人对死的恐惧有时候还是要大过怨恨的。

景子瑜一眼也不愿意多瞧齐良,转头带着关切的眼神看着辰星,当辰星微笑着示意无碍的时候,景子瑜才慢慢走回了座位。同时挥了挥手,让人把刑具拿了下来,那些官差也都退了下去。

乔勤看着这一幕,心里已然和明镜一般了,这齐良是死定了,自己必须在这之前将自己脱离出来,不能和他有一点关系,自己同意将这女子做替死鬼的想法也要完全保密。

“殿下息怒,这是下官失职,没想到手下竟有这种狂徒。”乔勤一脸愤恨地看着齐良,随之装腔作势地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的样子。

“大人,属下没有做这种事。请大人带上证人,还原整个案情。”齐良将乔勤的心思看的明明白白,却还心存一丝侥幸,想着再怎么样,律法还是摆在那里的。

人只有在不幸地事情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会想到公平二字,当特权,侥幸和窃喜在自己手里的时候,公平就如同天上浮动的云那般,一直都在却从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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