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令公忙道:“老夫已让邢国公昨夜出城,告诉陛下,这两日之事,将军安心休息,伤好才可带兵。”说罢即起身转过脸去,让郑将军看不见自己说谎时的神色,和涌如泉水的泪。

在场的人听到郑将军一番话,不知该想些什么,身为无寸铁的小民百姓,站在一心报国的将军面前,都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将军百战,负伤累累,结局却是要将山河拱手相送,真是世上最大的悲哀。无一人不开始怨恨起皇帝陛下。长时间跟在皇帝身边的武思远此时也两眼含恨,不发一言。

素修望着郑将军坚毅的脸庞,暗暗发誓,将军和令公想要做的如没有做成功,她要去做,如果她也没有成功,她会告诉自己的孩子,继续做下去。

王令公所言之邢国公,已于昨晚的大动乱中遭遇不幸,被燕人捉住,挑了脑袋,做成贡盘,尸身草草埋葬,不知去向。

燕人狂妄到这般境地,王令公也是吓了一跳。若不是平素威望颇高,又被燕国太子赏识,嘱咐来楚国交割事宜的刘季友、王振祜等“善待王公”才侥幸脱险。但也受了惊吓,慢慢病倒。

楚国的一文一武,双双病倒在一个地方,传到楚国朝廷里,人人不安。

留守京师的主和派进言皇帝,抓紧再派一队人马赶赴文阳治所,护送公主立马到燕国和亲,保住太平。

素修等在文阳治所下城呆了半个多月,终日惶惶,眼睁睁看着燕人作恶,不能制止。名为和亲公主,实则和囚徒没有什么区别。

在下城百姓和素修一行人极端恐惧,极端无助,极端绝望的状态下,等来的不是楚皇送来宣战的战书,而是赔罪的礼单和命令——两国将结永世之好,合同为一家,不分彼此,公主速往燕国,不误两国之大事。

素修的内心没有一点波动,喜怒哀乐,她已经全然不会了,麻木了。

玉姿给郑源义将军交代好每日要上在肌肤上的药,每日需要煎服的药,跪在地上,眼泪汪汪,恳求道:“奴婢此去便不能在将军跟前日日侍候了,只求将军能够以自己为重,好好调养。将军保住了,楚国的太平才能保住!”又给将军磕了三个头。

刘季友和王振祜商议决定,放郑源义将军和王令公归国,改变原先要两人通到燕国都城平城交割土地的计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玉姿想着将军的伤还得回京找御医诊治方可痊愈,这样的结果也令她放心了许多。

繁春、灵犀、紫鸢、訾尘、沐真、素含等见玉姿磕头,也跟在后面给郑将军磕了三个头,满是不舍之情。

武思远跪于地上,带着哭腔道:“将军的士兵里,也给武思远一个位置吧,有机会跟着将军上阵杀敌!”

郑源义此时并没有恢复多好,见众人下跪,没有力气一一扶起,便用手轻轻抬了抬,当作扶礼,道:“今日大家给我磕的头,我记住了。今日一别,也许没有再见的可能了,郑源义会让大家放心,你们的家园,你们的家人,我会好好守着。别人来抢,与之拼命!——我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定会风平浪静——大家在敌国,也望保住一身正气,不忘故土,不忘身为楚人的本分。”

素修待得众人一一擦泪站起,徐徐走到郑源义的床前,也扑通一声跪地,郑源义坐立不安,又没有气力站起,不知如何是好。

“郑将军,您别起来。情况所迫,我只能跟您说几句——您在战场抵御豺狼,保家卫国,素修会用自己的命协助将军,素修在此祝将军早日收回失地,中兴大楚。”说罢深深一磕头。擦泪站起,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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