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步走到周慧跟前,模仿市井无赖的语气问她:“你真的不要打赏?”
周慧仰头,湿漉漉的眼睛真诚无比:“是,奴婢不要。”
我抿起嘴角:“好!”
我随手扯下衣带上佩的一颗指肚大小的珍珠,珠子浑圆莹润,于我手心打转儿。我将珍珠凑到她眼前:“就以这个做凭证,但愿你此番之后,暗结珠胎。”
女子面容近乎虔诚,双手接过珍珠:“奴婢周慧谢圣上大恩。若真能得育龙种,奴婢当以此珠为凭。若是……”她凄然一笑,“若是奴婢无福再服侍陛下,这珠子就当做念想,待奴婢死后,必口含此珠下葬。”
我意有所动,不自觉抚摸她的头发,这个女子,也许我很快就会忘记她,然而此时此刻,我心中涌起的怜惜,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片刻欢爱也不足以让我付出真心,因此我没再看她,转身就走,出殿时只淡淡吩咐:“还是把那三百两银子也赏了她吧!”
日已过午,小太监们趴在地上,清理残存的雨水。我以为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下过雨的午后,却不知道,周慧的出现,连同接下来一连串让人始料不及又哭笑不得的事,几乎给我带来灭顶之灾!
也让我对刑岳及他背后家族的仇怨,终至无可化解……
***
辇车行至紫宸宫大门,霜橙等四人连同一众内侍宫婢早就等在了门里。
我走进宫门,霜橙声音颤抖:“主君……”眼睛忍不住上下打量我。
四名心腹宫女里,霜橙性格最沉稳,所以她忍住想说的话。
可是香橘却不顾她使眼色,替换下汤圆搀扶我向里走:“主君可觉得难受?主君用膳了么?是现在传膳,还是传御医请脉?太皇太后也太狠心了,怎能让天子淋雨!就算是那个刑岳昨晚立时就死了,也不能为臣责君!”
“香橘!”平素寡言少语的馎饦突然出声。
香橘方悔失言,我哂笑摇头:“香橘哪里说错了?一介宫女都懂的道理,太皇太后怎会不明?无非是进来朝中耿介之臣上书奏请天子亲政,太皇太后无可发泄心中怒火,拿朕出气罢了!”
香橘吐吐舌头,暗松了一口气,欢快道:“主君说的是!那主君是要用膳,还是传御医?”
“当然是用膳了!”我早已饥肠辘辘,“朕想吃雁肉芹菜羹,炙野鸭,还有鱼脍。”
我迈进寝殿门槛,殿内篆烟袅袅,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究竟我是因淋雨受凉而晕,还是饿晕的,在我病好之后很久,山药和山楂之间还要不时争论一下子。
我醒来之后,发现已躺在寝殿龙榻上,熟悉的环境,让我稍稍安心。
“主君醒了。”离龙榻最近的饼饵面无表情告诉其他人。
殿内已经掌灯,我问道:“现在什么时辰?朕睡了多久?”
香橘手托漆盘,跪在榻前:“主君,现在是戌时初刻,您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
“主君还是进些汤羹,一会儿也好吃药。”霜橙顺手端起漆盘上的碗,试了试冷热,说道,“现在吃正好。”
我此时身上恢复了些力气,能靠在大引枕上吃东西。霜橙递过来一勺,我咂摸味道,是茭白稻米羹,居然一点肉都没有,于是皱起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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