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方才你可听清了?”文瑜沉声一问,全然没有了方才疲惫不堪的模样。

“嗯,全部。一字不漏”文归宁低下头,神情有些恍惚。

“她全无一点想与你长相厮守之意,更别论甘愿留于府中,弃其内室,承我文氏爵位!”文瑜一拍案,言辞中既有看错了沈习的恼怒,又有如意算盘皆落空的懊丧之感。

“母亲,您不是说这世间我不可得之物少矣?”文归宁仍旧低着头,墨发遮掩下的脸越显惨白。

“宁儿何出此言?”文瑜不悦道。

“人非物,又岂能例外?文归宁此生,非她不可!”少年宣誓一般的话语,一字一句犹如断线珠坠,掷地有声。

“求您,帮我留住她,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她!”文归宁猛一抬头,目光灼灼,不再是之前的惨淡神色,取而代之的是孤注一掷的话语与决心“归宁会尽一切所能,不惜代价,让她心甘情愿入赘相府,为您所用!”

文归宁此时再不复以往那般淡定从容了,自认识她的日子,细数来也并不久长,但当他真正想了解一个人,那这个人在他面前终将会无所遁形,这段日子以来,他在她身上用的心力,换作旁人,早已能将其一览无遗,可对她的一切他竟全然把握不了,他唯一有把握的就是,她从不说谎。

那么,既然开口说了离开,便是离开,只是时日问题,一切承诺终会兑现,没有例外。

他突然觉得,似乎他的一切在碰上沈习之后,就全乱了章法,不论他一贯的淡定从容,还是他的心。若说世俗真把一切规矩全加诸于他一身,那这便是他的命,他认了。而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她,却也是与生俱来就注定好了打破他命数的那个人,可她,却不认命……

她想离开?那便全身而退不就好了,为何还要捎带上他的,心……

“混账!你怎可如此自下身份!这凤阳乃至整个长婴,甘愿入赘相府者,大有人在。不过区区一个沈习!”文瑜怒了,面色铁青道。

“母亲错了。她人是否甘愿入赘我不知情,但这凤阳乃至整个长婴,我情愿下嫁者,也不过区区一个沈习”文归宁轻轻的表明态度,但这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反驳了文瑜。

“简直放肆!”文瑜大喝一声,眼神变得狠厉,言辞不由染上几分在朝堂之上与人辩驳的尖锐感“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亲娘!竟为一个女子顶嘴,断容她不得”

“归宁认错,不该顶撞母亲。万望母亲成全,后再严惩不迟”文归宁又施一礼,放低了态度,郑重而又小心翼翼的望着文瑜。

少年神色掘强却更令人心疼,身为其母,望着面前少年如此做派,不由得忆起一些过往,心酸不已,起身扶起儿子。这唯一的掌上明珠,她能奈何?奈何不得。“也罢了。儿已长成,岂能尽如母意。却不愧为文氏之后,吾儿当不输世间任何女子,却输在不是女子,可惜了……”

文归宁没有言语。这话自小到大,他听了不下千百遍,每每闻过总不免生些怨怼,随之年岁渐长,已能波澜不惊。如今想来,却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幸他非女子,才能嫁与心爱的女子,上天已如此公平,不是么?

“如今是宁儿屈尊降贵不恋荣华,而那人不识抬举落你面子,你可明白?”文瑜斟酌一番,不想再谈论此事了。

“归宁明白”

“明白就好。吾儿暂且退下,待明日母亲命管家前去游说一番,再作定夺”面对儿子如此放下身段的请求,她岂能不应允?既怜他的掘强,又不愿看他为一女子如此卑躬屈膝,即便她是亲生母亲,也不行!文瑜没办法,态度只能放软。

“谢母亲”文归宁面上终于露出浅浅一笑,欢喜之情可见。

在他转身欲退出大厅时,文瑜止不住又苦口婆心道“宁儿,你我既是母子,需知母亲一切所作所为皆是为你铺路。在往后的年月里,母亲只你一人至亲,而你却会另有妻儿,无需我亦能美满和谐”

文归宁闻之微愣,却不知母亲所言为何竟如此酸涩凄楚,便问“母亲…怎会呢?往后您还会有孙女孙儿,不也是血脉相连么?”

“隔一层,隔层亲。正如一朝天子一朝臣,终归不同……你不懂的。莫问了,退下吧”文瑜轻轻叹息一声,转而又落回椅上,扶额而坐,状似已不堪重负。

“是”文归宁不再开口,脚步轻轻,转身退下了。

次日。

沈习在自己偏院屋中收拾着一些衣物与家当时,忽闻屋外扣门声三响,忙不迭放下,起身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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