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笑白生病着实让玄鸟又着急了一回,杜若那丫头是个没主意的,看见苏笑白吐血只知道哭,幸亏王爷派去的暗卫来找到了玄鸟,他特地去府外请了个有名的郎中来给苏笑白瞧病,那郎中只说气滞血瘀,瘀血吐出来了,再休息一下就好,可玄卫大人看着苏笑白倒像是练功走火入魔的样子,只是郎中说没事,他便也放下心来。王妃生病这事要怎么禀报王爷呢?太子殿下刚下了早朝就急匆匆的过府,被王爷请到了书房,估计不到午时三刻是绝对不会出来的,之前,这叔侄两个只要凑在一起肯定有说不完的话,只三年前王爷从皇宫重伤回来,太子殿下来探病时,王爷不知怎地,盛怒之下把太子赶了出去,那之后,两人愣是三年都没见面,今天太子再次登门,也不知所为何事。  书房。  龙霓旌神态安然的坐在轮椅上,手里捧着半杯凉茶,穿着随意,头发也披散着,显是不期然从被窝里让人揪出来的,膝上还盖着一条团花簇锦的小棉被,看起来特别滑稽。隔着火盆,坐了个不足弱冠的年轻人,穿着金黄色朝服,石青色做点缀,一条红底金缘的腰带系的紧紧的,头发高高束起,发冠上面还装饰着一颗圆润璀璨的红宝石,这就是当朝的太子殿下,龙竹喧。这身衣服龙竹喧平日里穿起来自己还觉得挺精神,今时今日坐在龙霓旌的面前,太子殿下倒觉得,衣服上这数不清的龙纹甚是晃眼,头上顶的红宝石也好像有千斤重,他坐着不安,随即就站了起来,在龙霓旌面前来回的踱着步。龙霓旌对于太子殿下的这些个举动毫无反应,他的双眼虽然看不见,脸色也因为长期见不到阳光而显得十分苍白,这样的龙霓旌却始终不失一份从容,静静的“端详”着眼前的太子殿下。  龙竹喧自顾自的走了一阵,刚进房间的燥热已经被十三皇叔的冰冷气场压下去许多,红彤彤的小脸儿也恢复了些颜色,只是这火盆烧的也太旺了!龙竹喧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这么热不仅是因为烦躁,哪有男人房间烧这么大火盆的?他抬头看了看十三皇叔苍白的脸颊,自己松了腰带把外袍脱了,拿过龙霓旌手里的凉茶一饮而尽,随即给龙霓旌新倒了杯热的,恭恭敬敬放在他手里。  闹够了就坐下。龙霓旌拍了拍太子殿下的手背,冰凉的手指抚平了太子殿下最后一丝燥热。太子殿下依言坐下,呆呆的看着龙霓旌,心里一大堆话不知从何说起。龙霓旌也不着急,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又过了良久,才开口道,皇叔,今日早朝……  若还是户部的事就不必说了。龙霓旌冷冷的打断了他。  好吧——早朝之后,我见到了父皇身边的王大监,他说,父皇最近的性情变得更不稳定了。  哦,是吗……龙霓旌抬起头,无神的双眼注视着窗外,几只渡鸦飞过窗棂,飞了一半便听不见声音了,应该是暗卫处理掉了吧。  他一直这样吗?龙霓旌漫不经心的问道,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在询问,不如说是在叹息。  从三年前皇叔出战西域开始。龙竹喧还是回答了一句。  皇叔!龙竹喧见他还能听进去自己说话,便继续说下去,皇叔你不想知道三年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你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了胜仗还被削职夺权,变成残废吗?!龙竹喧越说越激动,不知不觉就又站了起来。  你和你父皇得了一样的病吗?龙霓旌对着龙竹喧的脸说了这一句。若还是这个样子,那便再过三年再来吧。说罢,龙霓旌自己转动轮椅,作势就要出去。  皇叔,太子殿下喊了一声,脑子里瞬间清明,原来皇叔三年前不是生了自己的气啊!那他居然傻得三年都没来,岂不是让皇叔笑话死了?龙竹喧脸上才刚刚褪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明眸皓齿的,若是龙霓旌能看见,也还是会笑他,好一个佳人!可惜龙霓旌什么都看不见。  还有什么事?龙霓旌耐着性子问道,其实龙竹喧能过来,他心里是很高兴的,只是,自从他父皇去世,再没有任何情绪能占领他冷漠的面庞。  皇叔,你真的放弃了吗?终于说道正事了,听了太子殿下的话龙霓旌暗暗舒了口气,虽然自己帮不了忙,但还是希望他说出来,这样也能释放一下压抑的心情。  你想我怎样?龙霓旌轻轻地问道。  皇叔,父皇现在已经不适合当皇帝了。太子殿下的话很冰冷,很冰冷,刚刚还像个孩子似的不知所措,现在却好像突然间长大。户部于大人为朝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从未办错过差事,他连这样的人都要赶尽杀绝,这不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了,皇爷爷留下的那些忠臣、诤臣已经所剩无多了,父皇现在大权独揽,不给儿子们一点机会,就连我这个太子也要严格看管起来,不上朝的日子便几乎被软禁,出门的时候还有龙卫的人紧紧跟随,长此以往,我北域今后如何能够在四国中立身?  还有,北域近几年南边的收成不好,好多人都到北边的牧场去了,这样的局面很危险,父皇却听之任之,如果这样的话,再过几年,北边的牧场也要被糟蹋光了,那时候,北域的人民该如何生存?龙竹喧从一开始的冰冷又变成了热血沸腾,想到北域内部严峻的局势,太子殿下再也无法淡定。  再者说,虽然西域在三年前一战之后元气大伤,但东域却在持续的发展兵力,不但如此,东域皇帝开设了学堂、讲堂,为战事培养了一大批军政人才,再过个一两年,东域便兵强马壮,到时候打到北域来,那可就是摧枯拉朽啊!放眼北域,除了三年前的皇叔,还有谁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太子殿下说话声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高亢,现在已经激动地拉住了龙霓旌的手。  我现在又瘸又瞎,帮不了你。龙霓旌平静的把手抽出来,太子殿下心里的一团火好像被一桶冰浇灭了似的,眼圈都红了,但他无可奈何,他知道皇叔的脾气,刚刚那些话,没有打动他。龙竹喧只得先放弃这个话题。  听说皇叔娶妻了,娶的还是北域数一数二的美人,恭喜了。龙竹喧委屈的说道。苏笑白从小就按照太子妃来培养,一举一动都带着太子妃的气度,要不是她的父亲苏少楼被问罪,这时,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  说起来,这苏少楼也是个极好的臣子,开始,皇爷爷在世时,他只是个小知县,后来做了知州,再后来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哪一个阶段不是政绩斐然!这之后,皇爷爷才发现,这个苏少楼原来是太傅苏千河的儿子。后来皇爷爷病重,钦点他做了自己的师傅,待到自己当了太子,才华横溢志向远大的苏少楼竟也安心做了太子太傅,安心教导自己,教会了太子殿下很多事情,他的获罪也是父皇在向自己宣战。只是,太子殿下败了,不是败给了父皇的后盾——十万大军,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天真。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直到那位葛大人为了扳倒于大人而舍弃了自己的儿子,他才明白,在权力面前,亲情有多么的微不足道。这也是他为什么最终来找龙霓旌的原因,他亲眼见到了,三年前,一身战功的龙霓旌兴高采烈的来到父皇面前,把他仍旧当成自己的大哥,而迎接他的,是埋伏在宫门的三千□□手。龙霓旌没有任何后援,没撑多久他的腿就被射中了,箭上有毒,所以他后来又瞎了眼睛,要不是龙竹喧发觉不对,老早在龙霓旌逃跑的路上等着,又放出话去,让全城百姓都知道龙霓旌进了宫,恐怕那时,战神十三皇叔已经“战死西域”了。  谢谢。龙霓旌的话把太子殿下从往日的遐想中拉了回来。  啊?!皇叔你说什么?龙竹喧觉得肯定是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十三皇叔说“谢谢”!真是闻所未闻!  噗斯,龙霓旌笑了起来,我说,谢谢!他高兴的说道,谢谢你恭喜我,这门亲事,我很满意。  这时,龙竹喧才想起来,怪不得赤狐刚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多提苏笑白,原来……但是怎么可能?苏笑白跟皇叔?她明明注定是太子妃的啊!龙竹喧明白了,为什么赤狐那么兴奋,看来苏笑白在皇叔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啊!自己这些人的话皇叔不想听,说不定苏笑白的话他就能听了呢!此时的太子殿下和赤卫大人真可谓是心连着心啊!  啊,皇叔,今日我来的匆忙,原本给皇叔准备的新婚贺礼没有带来,回头我让人送过来。龙竹喧也高兴了起来,不过听说近几年苏笑白的脾气不太好啊,她可是京城有名的悍妇,难道皇叔喜欢这个调调?一会还要跟赤狐谈谈,若是苏笑白真的跟传闻那样,她能担重任吗?  你有心了,礼物直接送到王妃的院子去吧,以后没事也可以来坐坐,你们之前认识,说不定能聊得来。龙霓旌破天荒的说了许多话,脸上的温柔藏都藏不住。果然啊,聊到皇婶,皇叔连话都多了。龙竹喧得了这个好消息也不枉此行了,随即起身告辞,穿好衣服,离开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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