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自己有他的联系方式又能做什么呢？　　陶然自以为不是鲁莽的人，但很多年后的她才慢慢看清自己，当真遇上了喜欢的人，她热切而直接，藏不住心中的情感。　　　　陶然平时在班里不是交际花，交好的主要是自己的舍友以及其他宿舍几位女生。　　换位置前陶然身边几乎全是女生，和班里男生说话几乎仅限于学习交流，尽管与现在并无不同，但不可否认，换位置后周围男生多了，交流也多了起来。　　　　陶然知道王鹏肯定有陈晁的联系方式。而住她对面的舍友赵迦筠，与王鹏平时似乎熟络，是同生源地的朋友。　　陶然睡上铺，对面赵迦筠刚刚从水房洗漱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她银铃般的笑声穿透走廊，与解衫杉一齐进来。　　解衫杉睡赵迦筠下铺，在床上支起小桌板，从书包里掏出一摞书，打开充电小台灯，继续奋战。　　　　陶然下铺睡的是软糯的吴娴，一边铺开床，看眼对面继续学习的解衫杉，“衫杉，你还不睡啊？”　　解衫杉苦笑着撇撇嘴，“作业没写完。”　　武楠楠睡在解衫杉隔壁下铺，躺着玩手机，闻言，“有的作业不是还不用交吗，我就只写了要交的。”　　解衫杉叹口气，“我就是补明天要交的作业。”　　陶然见对面赵迦筠已经爬上床，俞童慧靠墙坐在床上，手指在手机上打字。犹豫要不要跟赵迦筠开口。　　　　但陶然知道，这意味着少女旖旎的情感在全宿舍公开。　　她也不是不可以单独找赵迦筠说这事，或者发短信询问。但赵迦筠本人就在她对面，陶然觉得这样多少有些矫情和奇怪，何况虽然大家慢慢形成三两同行的相处模式，陶然依旧希望自己对待舍友一致无二。　　宿舍的一个人知道，瞒不了多久，其他人迟早也会知道。与其打哑谜，不如一开始就坦诚布公，不遮遮掩掩。这样反倒落得轻快，长此以往，也不会伤了宿舍整体的和气。　　一个人主动告知朋友，与其从他人口中八卦，完全不一样。　　　　陶然心中纠结，问还是不问。　　一边不自觉地翻着手机通讯录，一边思忖。　　　　少女隐秘的心思，既有不想为众人所知的羞赧，又抑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绪。　　兴奋、紧张、开心、甜蜜，深处的害怕来不及多想，陶然决定豁出去了，全宿舍知道便知道。她只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只想能有与他可以单独联结的方式。　　　　陶然要联系方式说是一时兴起，也算是确认好感喜欢后的雷厉风行。　　她知道自己没有与男生相处过的经验，若是没有旁的心思，纯粹哥们同学朋友的交往，陶然觉得自己不成问题。但若是带着旖旎的心思，她深刻担忧自己会在人前退缩，躲进自己安全的壳里。　　　　她害怕面对这样的自己。　　或者说，潜意识的她，其实有些忌惮早恋这回事，她被告知这样是不对的，学生在学校学习期间应当全身心投入学习，不该起旁的心思。而以前向来在他人眼中乖巧的她，习惯了潜移默化的思想渗透。　　但此时此刻，少女的心被喜欢一个人的喜悦和兴奋包围着，感性和冲动赶走理智。　　她决定不管这么多，不再深想，只追求当下。　　而当下的她，弯弯绕绕的心思千回百转，忽然从床上坐起身，转头看向赵迦筠。　　“筠筠，你有陈晁联系方式吗？”　　　　赵迦筠还坐在床上跟武楠楠侃大天，俞童慧偶尔插上几句。忽然听见对面陶然问她要......谁的联系方式？　　“你要谁的？然然我刚刚没太听清。”赵迦筠眯了眯眼睛，晚上没戴眼镜看不清对面。　　陶然这时也不再扭捏，“陈晁的电话你有吗？”说完又补充，“没有问王鹏应该知道？”　　陶然知道自己的音量虽说不算太大，但宿舍是都能听见的。　　　　果不其然，她听见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然然你要陈晁的联系方式干嘛？”武楠楠放下手机，翻身看向陶然的方向。　　俞童慧对着陶然嘿嘿一笑，看了眼她又继续在手机上打字。“要是没找到，我这边也可以帮你问问赵岐。”　　陶然这时候没心思询问俞童慧和她“哥哥”赵岐的故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一脸期待看着赵迦筠。　　　　“唔，我就是，就是今天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陈晁。”陶然耳朵涨红。做好心理建设和真实经历还是有所差别。　　“我帮你看看哈，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赵迦筠摸到自己床头的手机，翻看通讯录。　　“你咋就突然喜欢陈晁了？”武楠楠向来快人快语。　　陶然想了两秒，“也不是突然，就觉得他人蛮不错的，而且还蛮萌的。”　　　　宿舍忽然一片静默。　　“天啦？他哪里萌啦？”刷完手机准备入睡的吴娴也忍不住加入卧谈夜聊。　　“笑起来很萌很可爱啊！”陶然想起他引以为傲的蓬松卷毛忍不住笑。　　“一米八的川汉子，呃，萌点在哪？”陶然刚准备回应武楠楠，她又起哄，“哎呀，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他真的人很善良，对朋友超好的。”陶然红着脸驳斥。　　　　宿舍几人一阵起哄。　　　　赵迦筠不忘办正事儿，“桃~我找到了。”　　陶然在拨号页输入号码，在嘈杂的起哄声中分辨，输入到一半，通讯录自动跳出联系人。　　陈晁。　　原来自己手机里存了他的电话。　　　　陶然还是比对了一遍，确信无疑。　　罢了，宿舍迟早会知道，木已成舟，别想暗度陈仓了。　　陶然暗自懊恼自己沉不住气，但并不后悔，少女急切的心思暴露一切，仔细想来，她依旧会这么做的，她一旦渴望的事情，只想快点实现。　　急性子。换句话说，不沉稳冷静。　　可少年的他们，本该就这样，热切渴望就行动，无需顾虑太多。瞻前顾后，思虑过重，常常会丢掉更重要的东西。　　　　“咦？我有他电话？”陶然没想到自己纠结大半天是无用功。　　她歪着脑袋，嘟着嘴，上嘴唇人中贴着鼻尖，心里默默哀叹，身体向前方柔软的被窝倒去。　　埋头半天，陶然才想起来自己拿到他电话的经过。　　　　高一上学期开学两个月，学校组织团员代表大会，每个班都必须去五人。　　高一二班的五人中，就有陶然和陈晁。　　但那时陶然对他印象不深，加上刚刚升入高中，与大家都不够熟络，当天互相交换联系方式还是因为副班也在，气氛融融，交谈甚欢。　　陶然与副班还有其他两位女生互换电话，怕尴尬，以及陶然对朋友一致的心理，也记下了陈晁的电话。　　　　现在想来陶然忽然有些愤愤，当时还是自己主动提出他俩也互换电话，陈晁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陶然以为他不愿，直接询问。陈晁摇摇头，没说什么。　　几人留了联系方式，其实也从来没有联系过。过了那阵，期中考试、月考、期末接踵而来。陶然早就忘了她还留过电话这回事。　　　　过了小半年高中忽然发现自己有一个有好感喜欢的人，陶然只觉得开心，也不去计较电话这事儿。　　电话有了，那下一步呢？　　陶然双手捂脸，实在是太令人纠结了。　　　　打电话？　　不行不行，太主动太直接了。　　暂时按兵不动？　　陶然皱着脸，心里好像也不太愿意。这毕竟也算是纠结半天，费劲心思拿到的电话，唔，确认无误的电话。　　那怎么办呢？　　　　陶然心想，反正喜欢陈晁已经是宿舍公开的秘密了，也不再顾及害羞，索性放开。　　“喜欢一个人应该怎么拉近距离啊？”　　　　“发短信先聊着？”武楠楠盘坐在床上，显然刚刚八卦时激动地起身了。“不过我也不是很知道诶，毕竟我也没有谈过，我的初恋啊~哎，是暗恋......”　　陶然是知道这一回事的，高一上学期基本就八卦得差不多了。　　赵迦筠想了想，没说话。似乎欲言又止。但兴奋的陶然并没能注意到，没给她开口的机会。　　“要不？我和他先短信？”陶然立马否定自己，“不过会不会显得我太主动不矜持啊？”　　　　陶然在床上左右翻滚，头埋在枕头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主动是不是不太好啊？！”　　陶然可以说是纠结少女了。　　　　“已经熄灯了啊，赶快睡觉，不要说小话了啊！”楼道传来宿管的声音。　　宿舍的门被清脆地敲了敲。　　噤声。　　　　等宿管的脚步声走远，宿舍气氛又渐渐活络起来。　　几人聊着八卦，陶然平时也会参与几句，此时的她握着手机，在想第一条短信要如何编辑。　　被热血的情感冲昏了头脑的少女，暗自决定，她要大胆一次。　　这一次，让她努力试一试。　　去喜欢一个人。　　好好喜欢一个人。　　　　她也想拥有，有滋味，不后悔的青春。　　不主动可能会后悔。她担忧。　　遂不再纠结谁先主动的问题，只考虑如何拉近两人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