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陶然躺在被窝上，头抵着墙，感受到丝丝凉意。　　手机界面停留在短信编辑。　　收信人：陈晁。　　　　说什么好呢？第一次发短信怎样才能不显得唐突而自然？　　陶然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说句感谢总不会过分吧？　　“今天真是谢谢你。”陶然打完又停住，想了想，把“真是”两字删去。　　不显得太过急切。　　　　女孩想想停停，一条几个字的短信硬是来回打了好几遍。　　纠结细微的字眼。最后发出去三个字。　　“谢谢你。”　　　　表达了感谢，简洁明了，言简意赅。也不会显得有旁的心思，毕竟这样的措辞平淡无奇，就算是出于同学或朋友的谢意，也是十分应该的。　　陶然对自己的机智颇为满意。　　　　女孩发出去之后，没有任何多余信息的短语却依旧让她激动。　　一个人抱着手机等着回信。　　　　等了五分钟，陶然觉得等待了很久很久。　　没有受到任何新短信。　　她又读了一遍自己的信息。　　　　自己的短信没有署名。　　陶然拍拍自己的头，不回应是正常的，她安慰自己。　　不知道是谁的短信换做是自己也会觉得莫名其妙，何况是莫名其妙的谢谢你。　　　　女孩看着手机时间捱过十分钟，依旧没等来新消息，忍不住又编辑一条。　　“我是陶然。”　　似乎太过单调，又急于表露自己。　　　　她翻自己的短信，突然发现收件箱前几日收到一段颇为青春激励的鼓励祝福。　　陶然也不知怎地，或许是想要掩盖自己的心思，或许只是为了多发几句让男生注意到自己，又或许是她想借他人之口隐晦表达祝福。　　总之，陶然把这段无意间看到的短信转发给她，并附上自己的名字和缘由。　　“想分享给你。”　　　　她急切地想与他联系上，也不再多想自己的行径是否可笑，她只觉得脸颊发烫，心中热流奔涌。　　手一抖就发出去了。　　特别不理智不郑重。她刚发出去就后悔了。　　　　同一时刻，她收到回信。　　“陶然？”　　　　陶然还没打开收件箱，发出第二条短信的她没忍住叫出声来。　　“啊——”突然意识到已经熄灯，又捂住自己的嘴，翻身埋进被子里。　　太羞耻了。　　刚刚那个人不是自己。　　　　“你咋啦？”赵迦筠和武楠楠听见陶然的叫声。　　“没事。”陶然不好意思说。　　　　手机再次震动。　　“唔，我刚刚去洗漱了。不用谢。”　　陶然点开短信，看见他回了自己两条，心里莫名安定一些。得到回应说明他起码并不讨厌这样的方式？虽然陶然着实觉得自己后来发的那条短信十分唐突。稍微思考或许都能想到是强行打开话题。　　陶然突然觉得很尴尬。发短信得到回应的激动和懊恼自己鲁莽的尴尬交织，她用被子捂住头，心里很乱。　　　　她正在思考是否再发一条短信作为补救，再次收到来信。　　“谢谢你呀，加油。”　　陶然意识到这是对她无厘头转发找话题的回应。　　　　她看着“加油”二字，心里竟觉得有些甜蜜。　　他没觉得奇怪吗？陶然觉得，按理来说那条短信搭讪的成分被看出来的概率很大，但如果被看出来对方还愿意回应，她直觉只能解释为对方的不排斥。　　她慌乱和懊恼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回应自己，他不讨厌和排斥自己和这样的方式。　　陶然还想和他聊几句，但早已深夜十一点，她摸不清他的作息时间，生怕打扰他的休息。　　晚安还没发出去，那边又来了短信。　　　　“你还不睡吗？”　　陶然把晚安两字删掉。她私心不想终结对话。　　“你也是呀~”陶然想了想加上语气词和符号，语气更为柔软。　　　　陶然发完，脸又有些热，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过一会又忍不住拿出来。　　好一会儿，手机嗡嗡震动。　　“早点睡觉，晚安。”　　　　黑暗中没人看见陶然的表情，但此时此刻的她，嘴角上扬，苹果肌嘟起，一个人忍不住小声地笑。　　她飞快地打了晚安，看着信息发送出去。　　　　晚安。　　她在心里默念一遍。　　兴奋不已的大脑本精神抖擞，得到回应后的纠结和折腾到此时也累了。陶然翻了个身，甜蜜地睡去。　　　　***　　陶然第二天醒来想起昨晚的冲动，还是有些羞赧。　　她太容易纠结了。冲动带来的羞涩和尴尬，睡眠过后的理智提醒着她昨晚太过急切。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这样，但事实已经发生，何况她从中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愉悦。少女怀春的愉悦和激动。　　　　既然事已至此，自己也并未后悔，只是理智在作祟。陶然起来洗漱，在冷水中清醒。那就这样好了，她感到自己心底隐隐有了期待。　　她大抵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但陶然在教室见到真人还是有些怂。　　早自习她全程专心埋在语文课本里，没好意思转身看陈晁。　　自然也就错过陈晁摊着课本却往前不动声色地张望。　　　　少女的羞涩让陶然一整天没敢和陈晁对视。　　上午的课间操时间，高一高二年级一起跑操，与高三年级轮流。　　这天轮到高一高二。附中的操场不大，可以说很小。陶然第一天到学校看到操场，心里有些失望，比起小学的操场还要小上不少。但她并不喜欢跑步，安慰自己操场小也有好处，不需要跑那么多，或许更轻松。　　然而，场子虽然小，单圈不够，数量来凑。　　陶然知道每次需要跑五圈的时候是崩溃的。　　　　她和俞童慧，武楠楠几人一起下楼去操场。　　陶然走到教室门口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陈晁正向门口走来。　　她收回目光，正视前方，显得特别自然地挽着室友出门。至于表情是否真的自然，恐怕有待商榷。转身稍显僵硬。　　　　“然然今天你咋走这么快！”武楠楠随口一句。　　陶然快速地回头看一眼，陈晁和柳俊旭、王鹏一群男生呼涌着下楼。田达维在人群中默默走着，不发一言。　　　　田达维是陈晁的前同桌。　　陶然忽然想起，自己是因为田达维开始知道陈晁的。　　　　高一刚入学的第二周，语文刘老师在班上点评第一周的周记。　　那时陶然的写作并不出色，但她初三时为了补救，花了不少时间每天研究范文，找同班的同学借阅学习写得好的文章。因此高一刚升学，这样的习惯也得到保留。　　　　田达维的文章在第一周周记就被点名表扬。　　表扬其实次要，但陶然听了老师念完好几篇文章，她最喜欢田达维的文字。　　他写的是小四。　　那时陶然还没读过郭敬明的书，尽管后来她读到他的小说对一些东西并不认同，但不可否认，他的文字有自己出彩的地方。　　　　田达维在自己高中的第一次周记里，写了他对小四的理解，和他对小四想说的话。　　吸引陶然的是田达维的忧郁气质。她觉得他们是相像的，那时的她这么觉得。　　　　刚升学的陶然，对学习有着积极的热衷。　　一下课，她迅速地穿越大半个教室，跑到田达维的桌前。　　因为二三大组过道正对着讲台，其实是无法走人的。陶然只得从一二大组的走道过去。　　陈晁的位置临着一二大组的走道，田达维坐在里面。　　　　那时的她，其实根本没注意田达维身边的陈晁，直接过去一站定，对着田达维开口，“同学，能不能借我再看下你的文章呀？真的写得很好！”　　田达维看着面前直接的新同学，犹豫几秒还是摆摆手，“别别别，也就这样。”　　“同学之间，互相学习一下。”陶然企图循循善诱。　　田达维低着头，笑着摇摇头，顺手把桌上的周记本收进课桌里。　　　　陶然不会强人所难，既然人家不愿，也就罢了。　　毕竟，文字也是私密的东西。或许他也没能想到，自己写给老师一个人看的东西，会被念出来，还被追要。　　陶然遗憾地看着他。　　　　此时田达维身边的男孩子，笑得一脸灿烂，用手撞撞田达维。　　“妹子找你借作文学习呢。”说着抬头看了一眼陶然。　　陶然抿抿嘴，尴尬地笑笑。　　　　“不好意思哈。”田达维对着她抱歉地解释。　　“没事。”陶然表示理解。　　转身离开。她却清楚记得田达维身边男生摸着一头卷发，看着她一脸打量的笑。　　　　但那时的她，只觉得陈晁或许误会自己是想要和田达维搭讪，天地诚鉴她是真的想一心取长补短，学习作文。　　她那时对陈晁印象平平，她亦是讨厌被打量和起哄的。女侠讲究的就是光明磊落，扭扭捏捏算什么做派。但也不至于讨厌起陈晁来，只不过陶然也没再找过田达维提出看周记的请求，当然也与陈晁少有交集。　　　　陶然回头的那一眼，迅速收回。　　几个男生说说笑笑，陈晁在其间低头，自是没有看到。却也在陶然与朋友在楼梯间转身时，不时地瞥一眼。　　　　二班其实班风颇为散漫，班主任老郭除却是二班的班主任，同时是附中的教导处主任。行政工作繁忙，除却上课，老郭也就每天刚上晚自习那会在班上待着，溜达十来分钟又走了。　　散漫体现方方面面。课间操别班的队形和站位是固定的，二班确实十分随意，几乎每次排队都会略有变动，尽管大部分同学与自己长期习惯的朋友常常待在一起。　　　　陶然几乎雷打不动地与室友排在一起。　　等大家闹哄哄地站好位，带队的一班开始跑步，陶然才发现今天陈晁跑在她左边。　　正对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