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曼站在后边,静静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三道背影,忽觉满心疲惫又讽刺之极。    保护她的人,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裴盛说,想要一次判离必须做出一定的让步。    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放弃财产或者女儿换取自由,两样都可选,只看她如何决断。她不会放弃果果,姚安生不可能善待她,他的父母亦不会。    唯一可放弃的,便只有财产。    除了房子不在划分范围,剩下的共同财产她全部放弃或许可以换得平静。十年前爱上这个人时,她从未想到,想要分开竟然分得这般难看和艰难。    最理想的状态两人和平分手,从此各自安好。    然而她与姚安生没法和平,他死不放手,她唯有走法律途径。饶是如此,仍心力憔悴到几乎要榨干她所有精力。    袁一曼紧了紧手上的力道,慢慢从吕蔚蓝手中抽出手,上前拨开蒋立冬和齐汝培,冷冷看着姚安生的表弟,“回去告诉他,我会去跟他见面,你们不必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离开。    袁一曼闭了闭眼,无限疲惫沉沉压过来,险些站立不住。    牵手十年,到最后反目成仇,仅仅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起来当真可笑又可悲。    “你要去跟他谈什么?”吕蔚蓝低声问了句,满满都是不解,“已经起诉,就把所有都交给律师好了。”    “我想要自由。”袁一曼累到不想动。    吕蔚蓝朝蒋立冬等人摆摆手,抓着她手腕拖她去拿车。    姚安生的无耻无赖简直叹为观止,她冷眼旁观十年,始终以为他不会没下限,好歹曾经真心相爱过。此时此刻真真心惊,是人是鬼,不到最后一步谁也无法看清。    袁一曼歪在副驾座,像是被抛上岸的鱼,努力张嘴也无法抵御窒息的痛楚。    “去见他的时候找个人陪你去,上次的事,我不希望在发生第二次,果果不能没有妈妈。”吕蔚蓝叹气,“我给你找人。”    袁一曼歪头看着她,无力扯开嘴角,“我其实也挺怕的。钱没了我可以再赚,拖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崩溃。”    她并没有很坚强,十年走过来,她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一个人,自以为嫁给了爱情,谁知却只是个梦。    从姚安生强迫她那一刻起,她就时时失眠,无数次半夜辗转泪流满面。    人人都以为她足够理智冷静,却不知,她只是不习惯把软弱摊开让外人看到。    “想哭就哭吧,今后的日子还很长,放弃那些他能看到的财产,你也不至于一无所有。”吕蔚蓝空出一只手轻拍她的肩头,“你还有果果,虽然比去精子银行买贵了些,细想想也值得了。”    袁一曼抬手蒙住脸,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口,任由泪水决堤。    下午工作不多,去看过新丰的工地回来,吕蔚蓝去见李总,袁一曼独自驾车去律所见裴盛。    “正好我有时间陪你去见见他,能谈好我们就撤诉,实在不行就法庭上见。”裴盛合上手中的卷宗,优雅站起,“我马上就好。”    袁一曼客气道谢,先去外边等着。    电话打给姚安生,等了许久才接通,她这边还没开口就听他说:“袁一曼,你躲起来也没用,想离婚没那么容易!”    “我们谈谈。”袁一曼保持冷静,“我一会过去,就在医院外边的奶茶店,到了给你电话。”    耳边安静下去,能听到他的喘气声如牛般粗重。    过了许久,久到袁一曼以为电话已经挂断,总算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可以。”    那语气,仿佛皇帝开恩,终于肯低下高贵的头颅,给犯了错的嫔妃一次申辩的机会。袁一曼挂断电话,心情出其的平静,连一丝的愤怒都没有。    乘电梯下楼,袁一曼给吕蔚蓝发了条消息,告诉她裴盛陪自己去见姚安生的事,开始冷静思索自己应该怎么赶姚安生谈,谈什么。    路上裴盛列出需要注意的地方,袁一曼安静听着默默记在心里。    快到三院时,裴盛趁着等红灯丢了一颗口香糖到嘴里,轻描淡写的口吻,“别说我是你的律师,你只说是朋友便好。”    袁一曼点头。    裴盛的名字很多人都知道,也经常会在公开庭审的直播中看到他身影,遇到真人却不那么容易认出来。    不穿正装的裴盛,看起来仍是个翩翩贵公子。    车子停到三院门外不远,袁一曼挑了家环境看起来相对好的奶茶店进去,从包里翻出手机给姚安生打电话。    从决定离婚到现在,他们从未坐下来认真谈过。    要了位置坐下,袁一曼给自己要了杯芒果汁,抬起头抱歉的看着裴盛,“裴律师要喝什么?”    “你还是叫我盛哥吧,说好了不要告诉你丈夫我是你的律师。”裴盛微笑坐下,朝她手中的单子点点下巴,“来一杯冰水就好,别的不要。”    袁一曼再次点头,转头吩咐奶茶店的服务生,“一杯芒果汁一杯冰水,不打包。”    服务生拿着单子微笑离开,袁一曼偏头往外看,隔着差不多20米的距离一眼看到姚安生,还有他身边的那个姑娘。    两人举止亲昵,就站在街边吻了又吻。    袁一曼恶心的直想吐,收了视线抓起手机随便点开一个应用,双眼死死的盯着屏幕。    裴盛也看到了姚安生和小薇,视线从袁一曼的侧脸扫过去,嘴角几不可见的勾了勾。戴恒这小子真舍得下本,为了赢得赌注真是什么招都能出。    可惜他忘了一点,半辈子都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的阎骞,身上的骄傲不比戾气少。    袁一曼这样的女人,其实不太适合他。    姚安生终于放开小薇,黑着张脸大步朝这边走来。裴盛清了清嗓子,状似不经意的口吻:“那个胖子好像是你丈夫。”    袁一曼抬头扫了一眼,嗓音冷淡:“确实是他。”    几分钟后,姚安生撩开门上的塑料帘子大步进入室内。    袁一曼坐着没动,裴盛也一副看好戏的心态,目光直直地看着姚安生,眉头无意识皱起。    这场官司不大好打。    无赖不可怕,可怕的是无耻又无赖,没有任何底线的人。    不巧,姚安生就是这种。    “你要跟我谈还带着个人跟着,袁一曼,你把我当什么?”姚安生伸脚踢开椅子,一屁股做下去,看都不看裴盛一眼,“离婚这事没的谈,我不会离。”    袁一曼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果果跟我,车子给你,你这些年的收入我一分不要,果果的抚养费也不需要你出。”    “合着咱结婚十年,我除了自己赚来的,其他的吊毛都分不到?”姚安生“霍”地一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袁一曼,笑容恶劣,“房子和公司的股权给我,这就是我的条件,同意马上跟你离。”    袁一曼抬头,目光清冷地跟他对视。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晰的感觉到,当年吕蔚蓝建议她别用自己的卡划账投资不初的建议,是多么的有先见之明。也感激爸妈,在她没结婚前买下那套房子。    “不愿意啊?”姚安生嘲讽一笑,脊背徐徐弓下去神色鄙夷地盯着她的眼,“离了我,你出去看看谁肯要你!”    “有没有人要与你无关。”袁一曼的火气有些压不住,“既然不想好好谈,那我们法院见。”    “法院见就法院见,袁一曼,到时候别哭着求我回头!”姚安生猛地拍了下桌,偏过头漠然睨一眼裴盛,直起身径自离开。    “等等。”裴盛叫住他,“你刚才说同意离婚,但是要房子和公司的股权?”    姚安生顿住脚步,满脸讥诮的回头看他,“你是她的野男人?还能替她做决定?”    “我是谁不重要。”裴盛脸上露出如沐春风的笑,“你说你同意离婚,但是必须要房子和股权,对吗?”    姚安生心中升起警惕,眯着双眼死死盯着他看了一会,笑了,“对,老子同意离婚,只要她袁一曼出得起价。”    “只要出得起你就离?”裴盛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你难道不爱她了?”    “嘁……”姚安生轻嗤,看袁一曼的眼神满是不屑的和轻佻,“被人抛弃的二手货,爱她?你太看得起她了。”    “姚安生你个垃圾!”袁一曼气得抓起手边的烟灰缸想砸过去。    裴盛拦住她的动作,依旧看着姚安生笑,“刚才你说的话我们录音了。”    “录音又怎样,有本事让袁一曼去告我!”姚安生冷笑,“上了法庭只要我不承认感情破裂,坚决不同意离婚就能拖死她!”    语毕,他不再做停留,火大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袁一曼长长地吐出一口郁气,抿唇不语。    姚安生分明是狮子大开口,房子、股权,亏得他敢开这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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