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要是舅舅舅母对你不好,你来我家我把我父母的爱分一半给你。”    “姐,这些钱都给你,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姐果然是最厉害的,恭喜姐考上理想的大学,给你发了红包记得领取啊。”    “哎,姐。我要是哪天死了一定叫我父母把爱都给你。”    “……”    然后呢,那傻瓜就真的在某一天死了,都没有和我这个姐姐告别。    而现在这个表弟那五官眉眼与前世的表弟真是像极了,我喃喃唤出那个名字。“张华!”    四姐凑过毛茸茸的脑袋,疑惑问“妹妹在说什么华?”    我立刻警醒回神,对她柔柔一笑,忙掩饰。“章华,顾章华兮太息,志恋恋兮依依。只是有感而发。”    表弟罗伯庸大概听见我们说话,面无表情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他对几个表姐都不热络,只礼貌性冷冷喊了一声,又去拜见了外祖母和两位舅母。    送表弟来的是姑父的亲兵,当天用了顿饭便走了。    二伯母是个细心周到的,管家以后按着大伯母先前的计划给他安排了小厮防风大丫鬟甘草。    院子就在主院隔壁,表弟比我还小了半岁,生得浓眉大眼的,平生一股与他年纪不符的英俊,可性子老成,还冷冷的不爱说话。没有人找他能一整天安安静静的,其实就算说也简短的很。    祖母说是因为他亲眼看见姑母惨死的原因,心中有了郁结不愿意说话。    表弟每天都来请安,膳食都是在正房用,用完膳陪我们坐一会儿然后离去。我是真心疼他,每次面对他都尽量笑的温柔。    今年夏天很下了几场雨,仿佛天空被捅了个洞,大雨如注。出门用的油纸伞根本顶不住,时间一长就被雨打成破烂。所以若没有必要的事都选择不出门,祖母也在那几日免了请安。我因为与祖母住同一个院子还能与祖母一起在罗汉床上玩儿棋,祖母可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要不是当年战乱她家道中落哪里轮得到姚家老太爷那一届江湖郎中娶。    祖母铁了心想把我往才女方向带,奈何我长了颗不思上进的心,那围棋棋谱看了两眼就死活不看了,最后反是祖母被我忽悠着一起玩儿起了五子棋。    “老夫人,表郎君跑去跪求秋先生收他为徒了?奴婢和防风怎么劝也劝不住。”表弟的贴身丫头甘草急匆匆跑进来。    我心里一惊,坐在罗汉床上扭过身子费力推开窗,外面电闪雷鸣的下着瓢泼大雨,再顾不得一切跳下地从那丫鬟手中抢过伞向外面奔去。我本来就不擅长穿木屐走路,这次还是在雨中奔跑果然才跑出正院鞋子就掉了一只,我顾不得那些,眼前看不清楚就凭着为数不多的记忆一路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    药庐的两块烂门板关着,表弟就跪在门口,单薄的背影在雨中跪得笔直,防风跟着跪在旁边。    如此大雨之中就算如今正值夏季这样淋着也是不行的,我几步走过去将伞放在他头顶。    我想开口唤一声那个心底的名字,可话到嘴边生生变了句话。“你当真如此坚决?”    表弟没有回答我,甚至从始自终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我把伞递给防风,“给表郎君撑着。”    防风摆着手不接,顾虑道:“那怎么行,您自来身体不好可淋不得雨。”    “叫你拿着你便拿着,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你是想害死表弟吗?”    没了伞雨点悉数砸在身上,真疼!可心更疼,我看不得那个孩子受一丁点的苦难。    没有敲门直接轻轻推开就能进去,站在门口隔着雨帘可以看见那天才神医秋易秋先生敞开了屋门就在门口吟茶,身后的木板门又关上,我走过去。    “来替那孩子当说客,想我收他。”    他说的笃定,连疑问都没有,我没法反驳只能问他。“什么条件?”    “确实有个条件,而这个事情也只有你能完成。”    我冷笑,“哦?什么事情是只有我一个七岁幼童能做到的?”    他没有说话,只抬手在另一个杯子里倒上热茶用下巴示意我喝,又抬手指了指另一边的蒲团。    我意会过去学了他的样子跪坐上去,挺直腰杆。两人这样一座,顿时就有点像上谈判桌谈判的架势了,我的衣裙嘀嗒嘀嗒的滴着水,双脚还没穿鞋只有一双白色鞋袜,特别狼狈。    两人就那样坐着喝茶,聊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秋先生喝了口茶,笑问。“怎么最近都不来找我闲聊?”    我淡淡讥讽他。“不是谁都像您这么悠闲的。”    他无所谓一笑,却又漫不经心的反讽。“你一个小孩子能忙什么?吃喝玩乐?”    我内心吐槽他小气鬼,看着人模狗样一点都不大度。不过他说的很对,我确实每天都在忙着吃喝玩乐。    “啊…嚏…”    还没等我把掩盖真相的话说出呢,鼻子先不干了。鼻水直接像水滴一样滴下来,头隐隐作痛脑袋昏沉。    “你怎么样?我送你回去。”秋易站起身直接跨过桌案扶住差点栽倒在地上的我。    我伸手抓住他垂落的衣袖,用力握在掌心。“不,你先说你的条件。”    “呵呵,小丫头不要命了。”秋易顿了顿,脸色很不好。“条件就是……”    等他凑在我耳边说完我费力点点头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晕过去后药庐院门紧闭,祖母在药庐门外等了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药庐掩着的木门才打开。    秋易撑着伞看着门外七八个人微微一笑。“小姑娘刚才晕过去了,不过就有点着凉。现下雨大就不折腾着送回去了,还请老夫人吩咐人送干衣服过来再派两个丫头过来照顾吧!药我已经开好了,也得要人煎。”    老人家终于放下心里悬着的大石头,挥手就叫艾叶赶紧回去取衣服,又吩咐苏叶和麦冬留下去照顾。    “秋先生,我现在可否进去看看安儿?”    “那恐怕不行,我不喜欢院里人多。”秋易安抚一笑。“老夫人且放心,小小凉症对我来说根本不是病。”    老夫人还是放心不下,犹豫了下才说。“那就麻烦神医了,需要什么尽管吩咐这两个丫头。”    等人走远了,秋易收了脸上笑意摆手吩咐苏叶和麦冬进去照顾人,而他面色严肃的对地上跪着罗伯庸语气寡淡的说。“起来吧。”    罗伯庸看他一眼依言起身,跪的有点久气血不畅起身的时候小身子晃了晃,但他立马用力掐住手心稳住,仰头平静的看着面前像个神仙一样的人。    秋易在心里对罗伯庸的表现有点满意,但面上不显山露水语气依旧寡淡。“想学什么?”    罗伯庸冷冷道。“武功。”    秋易发出一声单笑,语气里带了轻蔑。“呵,口气不小,以后可别哭。”    “不会。”    秋易不再说话转身,罗伯庸站在原地犹豫先回去还是跟着秋易进去,不等他想出个结果秋易先出声了。    “还不进来,那丫头可是为你正受罪呢。那着凉症对普通人来说不算什么,对她可也要命的很。”    罗伯庸皱紧浓眉,问道。“很严重?”    “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喽。”    秋易又跑去附庸他的风雅了,一身青色道袍,脚上特意穿了双木屐,慢悠悠走在屋檐下发出哒!哒!哒有节奏的声音,很能安定人心(催眠)。喝茶和赏雨,偶尔转身看看满脸黑灰卖力煽火熬药的小子。    秋易心下想着,原来小丫头那么久都攻克不下小冰山是因为缺了一个像自己这么厉害的帮手。  我果然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神医啊!    “表姐,喝药。”    我觉得我在做梦,表弟居然端了碗要喂我喝药,而且表弟还是满脸黑灰。    我吞了吞口水,伸手去接碗。“我,我自己来。”    罗伯庸躲开那双伸过来的手,言简意赅的说。“喂你。”    “不不不,我还是自己喝,我不习惯别人喂”    “你们别磨叽,赶紧治好了都给我离开,我不喜欢这么多人在我的地盘儿。”    我看一眼秋先生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放下手让表弟喂。    在药庐养了一天多才回去,雨停了,在花园那边居然还有一道彩虹。    我兴高采烈的跑出药庐,一边对身后的秋先生说。“有彩虹要不要去看看?”    “哼,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你也不许去,你那破身体不适合粘太多湿气。”    “那我这就回去,你可不许再故意欺负表弟了!”    两人都知道这里的欺负指的什么,秋易嗤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考验他呢?”    我瞪他一眼,道。“那孩子无需考验,他的心智一直很坚定。”    是,罗伯庸坚定的要学了本事回西北找外族鞑子报仇,他的敌人不是单枪匹马的江湖浪子而是骁勇善战的滋事军队。    我突然觉得我不能再这么安逸下去,最起码不能做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