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

“千玺。”　　千玺眼皮都没抬一下，爱答不理的样子：“嗯？”　　桃舟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嘴角微微抿起，说道：“千玺你连生气的样子都很好看。”　　千玺舀粥的手一抖，糊了一下巴。　　桃舟赶紧站起来抽了几张纸递给他。　　千玺胡乱擦了两下，抽空还抬眼瞪她。　　桃舟想严肃一点，但是看见他狼狈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看着千玺的耳朵，果然，从耳根子开始慢慢地开始变红。　　桃舟满足地舀了一勺粥喝下去，吃之前感慨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千玺把用过的面纸扔掉，粥是喝不下去了，盯着桃舟看。　　桃舟喝了两口，也停下来。　　她抽了张纸，擦擦嘴，认真地看向千玺：“千玺，你还小。”　　千玺伸向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慢慢地放在桌上。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他看着她，嘴角带了一抹笑。　　桃舟不确定那是讽刺还是什么。　　“你并没有问过我什么，所以这也并不是，答复。”桃舟想了一下说道。　　“所以你是在怪我没有认真问过你吗，那我现在问……”　　桃舟打断他：“不是的，千玺，我是在……预防。”　　“预防，”千玺愣住，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问，“我是病菌吗？”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受伤，桃舟紧握的拳头松开，疼痛像被放出笼的猛兽侵袭她的神经。　　　　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差不多吧，感冒那种，要预防。”　　　　千玺看了她一会儿，不发一言地站起来，把桌上的两只碗收到厨房里。　　桃舟站在厨房门口看他：“放那吧。”　　千玺把碗里剩下的粥倒掉，然后放进水池开始洗。　　桃舟叹了口气：“洗完早点睡。”　　他像是没听见，挤完洗洁精就拿起海绵擦起来。　　桃舟退出去，进了浴室。　　这两天她都是在楼下洗的澡，睡衣也都放在这边的柜子里。　　　　打开小柜子，看到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突然想起昨天在楼上翻来倒去，衣柜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湛朝阳虽然平时并不住在这边，但是她住进来的时候他肯定是收到消息了，因为第二天开始就有阿姨每天下午过来打扫。主要是拖拖地洗洗碗，她的衣柜，阿姨是收拾不到的。　　不过想再多现在也收拾不到，而且，千玺也不会开她的柜子，总之他们明天就走了，明天再说吧。　　想到这里，桃舟拿出睡衣，放在外面，然后脱衣服，进了淋浴的玻璃小隔间。　　　　桃舟不喜欢用沐浴乳，是因为她觉得沐浴乳冲洗之后总还是会有一种黏黏的感觉，好像没有洗干净。　　她冲了好几遍，还是觉得滑滑的，理智告诉她已经干净了，而且也没有耐心继续冲下去，就放弃了。　　睡衣是上下式的，桃舟套上衣服，又去拿裤子。　　　　桃舟只在凌晨的时候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吃了点早饭，然后一直到刚才喝了两口粥，就是这一天的全部了。　　桃舟弯腰穿裤子的时候，感觉突然之前眼前一黑，手慌乱地去扶旁边。不知抓到了什么，一阵东西落地的声音之后，桃舟也踉跄了一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桃舟感觉膝盖一凉，也不再挣扎，索性手撑着地缓了会儿。　　缓过来之后，她爬起来坐到马桶盖子上穿好裤子，这才看见刚才被自己拽下来的居然是挂毛巾的架子。　　桃舟把毛巾扯出来和脏衣服一起扔到洗衣机里，然后拎着架子走出去。　　　　厨房灯被关掉了，桃舟站在厨房和客厅中间，身处光和暗的交界，心里的情绪疯狂滋长。　　一时之间，很多画面在脑海里转来转去。　　任西林从灌木丛爬出来的样子，他和信芳隽站在一起跟自己道谢，佳澄伏在桌上压抑的哭泣，千玺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还有，他一言不发背对着自己的样子……　　这一天过得比她过去一年还要精彩。　　　　按着太阳穴呆呆站了一会儿，桃舟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然后伸手重重地把餐厅的灯打开，往那边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把客厅的灯拍灭。　　把架子随手放在饭桌上，桃舟径直走到厨房里，这次打开了头顶上方的柜子，在里面摸了两把，拿出两瓶啤酒，又摸了一把，捞出一瓶清酒，一个小酒杯。　　桃舟一边往外走一边徒手打开一瓶啤酒，正抬头喝，余光看到一个人影。　　她一惊，呛了一口。　　“咳咳咳，”桃舟用手背擦嘴角的酒，“怎么还没睡？”　　千玺把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看了两眼，皱眉：“大晚上的喝什么酒。”　　桃舟走到餐桌边：“白天没时间啊。”　　千玺在她对面坐下，酒放在自己手边。　　　　桃舟喝酒很快。　　她仰着头，手捏着啤酒罐，嘴巴微动。夜晚寂静，能听到很明显的酒液淌过食管的声音。　　很快一瓶见了底，她咽下最后一口，把易拉罐放下，去拿千玺手边的另一罐。　　千玺看见她的动作，立马把啤酒拿走。　　桃舟手缩回来，看着他扯掉易拉环。　　他抬起手，把酒往嘴边送，桃舟握住他的手腕。　　他看过来，桃舟说：“未成年不能喝酒。”　　“嗤。”千玺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　　　　攻击无效。桃舟掰开他的手指，把酒拿回来，咕嘟咕嘟灌下去。　　千玺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看见她最后舔了一下被酒液湿润的唇。　　头顶射下橙黄色的灯光，在她的唇上最后一次反射，进入他的眼睛。　　千玺喉咙动了一下。　　桃舟看见了，拿出一盒牛奶丢给他。　　千玺眼神从她红艳的唇上划过，有点心虚地把牛奶打开喝了起来。　　　　桃舟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大吟酿，抿了一口。　　千玺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又皱眉：“惯犯？”　　桃舟优哉游哉又喝一口，没理他。　　两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千玺又说：“喝酒不好。”　　桃舟还是不理他，一口喝光杯里的酒，又倒一杯。　　千玺撇撇嘴：“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桃舟斜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吗？”　　千玺吸了一口气，一口气把牛奶吸光，然后捏着空盒走到垃圾桶那边扔掉。　　“没事了，晚安，桃老师。”最后三个字千玺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说完他就登登登跑出了厨房。　　　　整层楼只有餐厅这一块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其他地方都被黑暗严丝合缝地包裹着。　　千玺上楼的时候没有随手开灯，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桃舟心想：这孩子怎么那么省，走到哪儿都不爱开灯。　　想完又觉得自己很好笑，从胸腔发出一声气音，准备继续喝酒，又听见刚才渐渐远去的脚步又渐渐明显起来。　　桃舟讶异地往楼梯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个人影渐渐清晰。　　　　千玺腿长，几步就来到她面前，被酒精麻痹了些许的桃舟只能看见他像一支箭，咻地一声就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扎住，因为他面色阴沉，桃舟甚至觉得隐约能看见他周身裹挟着几缕黑暗。　　他还没有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然后在最后一步踏过来的同时低下了头。　　　　桃舟傻愣愣的，只觉得这片黑影有点熟悉。　　但是又有点不太同。　　不同在于，落点从眼变成了唇。　　　　桃舟仰着头，看见灯光从他细碎的刘海间穿过，在脸上投下很多细细长长的阴影。　　睫毛真长……　　桃舟眨了眨眼睛，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和他的睫毛交错而过，痒痒的。　　　　千玺从她唇上离开，一副赌气的样子：“我非要喝呢？”　　桃舟还没回过神：“嗯？喝什么？”　　千玺舔了一下唇，有淡淡的酒精味在舌尖蔓延：“酒。”　　桃舟想起来，刚才她说未成年不要喝酒，拿走了他手里的啤酒。　　所以，来她嘴里喝了？　　　　桃舟忍不住笑出来。　　千玺看见她的笑，有点懊恼：“笑什么？”　　桃舟抬手，揽住他的脖子往她拉：“你那样能尝到什么。”　　千玺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到，脑子还没分析完她的话，就感觉到有个比刚才更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嘴唇，然后撬开了他的齿关……　　嘴里顿时侵入一股相比刚才浓烈了许多的酒精味。　　千玺彻底地僵住了，他的手一瞬间握紧。　　　　桃舟感觉到他的僵硬，松开他：“小朋友，早点睡吧。”　　她站起来，轻轻拨开他往客厅走。　　千玺反应过来，在她经过他的一瞬间，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回来。　　　　“有点好喝，再来一点。”他吻下来之前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