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感

早就料到千玺会这么做，因此他俯下身的时候，桃舟从容地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困了，”她用了点力气把他推开，“小朋友要早点睡才能长高，晚安。”　　千玺抓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桃舟被拉住走不了，也不转身看他。　　两个人像是在较劲一样，就那么站了好一会儿。　　借着点酒意，桃舟也不再像平时那样“与人为善”，憋着一口劲欺负小孩子。　　最终还是千玺没有忍住，他绕到桃舟面前，不满地问道：“只准州官放火？”　　桃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喔，对。”　　千玺没想到她会那么不要脸地承认，愣了几秒钟，然后一把抱住她：“你以为只有你会耍赖吗？”　　桃舟伸手推他，少年身形瘦削，力气却很大。　　“易烊千玺！”桃舟喝了点酒，脾气也上来了，气急败坏地叫他的名字。　　千玺完全不怕，甚至有点想笑，他低头，把脸埋在桃舟的肩窝里，满足地哼出一个气音：“嗯？”　　桃舟被他呼出来的气弄得痒痒的，缩着肩膀躲避：“放开我！”　　千玺越抱越紧：“我不。”　　桃舟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声音软下来：“我喘不上气了。”　　千玺松开一点，一副教育的口吻：“桃老师，你这样不好。”　　听见他一本正经地喊自己桃老师，桃舟觉得有点别扭。　　千玺根本没指望她回答他，继续自己说：“为人师表，总是撩完就跑，不负责任，这样不好。”　　桃舟气结：“我什么时候撩你了！”　　“要亲亲要抱抱，这还不算吗？”千玺条理清晰，“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不肯负责，你这是在犯罪你知道吗？”　　桃舟对他的例证无话可说，但还是不能轻易妥协：“我要是负责了才是在犯罪呢。”　　“嗯”　　桃舟叹了口气：“你还没有成年……”　　千玺终于放开她，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有点委屈，问道：“之前明明说我看着不像17岁，所以就只是因为生理年龄否定我吗？”　　　　桃舟看进他漆黑的眼，像深潭，完全不是未成年的范畴，可是他真的还小，甚至还没有满十六岁。　　她知道他已经成熟懂事，她也并不怀疑他的感情，但是他的未来变数实在太大了，她没有信心能在他成长的道路上起到指引的作用，甚至，她已经能预见，她的“负责”在曝光在大众眼里之后，将会带给他的伤害。　　对他，她实在是一个很大的不利因素。　　　　更主要的是，她承认他对她有不同于别人的吸引力，但是她不能确定，这样的吸引力能不能让她有足够的勇气去承受他们俩可能拥有的“将来”。显而易见，和他一起的将来会是怎样的鸡飞狗跳。　　　　“那不是未成年了就可以了吗？”他又问，从委屈变成认真，“只有两年了，两年多一点，如果你真的那么介意，那到那时候再回答我。”　　　　桃舟张张嘴，酝酿了好一会儿的狠话刚到嘴边又被他拦住。　　“我等你，”他说，“就算是感冒，我也要做流感，你防不住我的。”　　桃舟无言以对，憋了一会儿，说：“我从来没有感染过流感。”　　听了她的话，千玺笑出来：“那真荣幸，我将成为你的第一次。”　　桃舟脸一红，又听见他说：“也恭喜你，因为你也是我的第一次。”　　　　大约是真的累了，一夜无梦。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温和的阳光裹住桃舟的全身，她还没睁开眼，舒服地在沙发上滚了半圈，面朝下想继续睡。　　头顶上传来一个清澈的少年音：“桃老师，早上好。”　　桃舟一惊，扭腰去看。　　王俊凯正坐在茶几右侧，她头的位置写试卷，脸上是清爽的笑容，虽然背阴，却依旧阳光满满的样子。　　桃舟心情很好，向前爬了一点，一伸手刚好摸到他的脑袋，轻轻揉了几把：“小凯早上好，那么乖一大早就起来学习。”　　王俊凯任她□□，甚至还微微向她倾过身子。　　桃舟心情很好地坐起来：“我先去洗脸。”　　王俊凯看着她进盥洗室，然后站起来进了厨房。　　　　桃舟洗完脸出来，正准备往客厅走，发现原本坐在茶几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还没转头找，就听见身后有动静。　　“我在这，”王俊凯从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桃老师喜欢吃皮蛋瘦肉粥对吧，我帮你盛好啦，过来喝吧。”　　桃舟看到餐桌上果然放了两只碗，皮蛋瘦肉粥上面还飘着袅袅热气，看上去很有食欲，主要是桃舟真的是很饿了。　　她感激地看着王俊凯：“小凯，你真是小天使！”　　王俊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把刚从厨房拿的勺子递给桃舟：“其实是小马哥叫的外卖，我只是倒出来而已。”　　桃舟猛烈摇头：“小凯你太谦虚了，你就是天使本使，真的！”　　“……”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　　“额……”桃舟也觉得哪里不大对，“天使本……本天？”　　看见她有点纠结的样子，王俊凯扑哧笑出来：“我知道桃老师的意思，没关系啦，喝粥小心烫喔。”　　桃舟点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低头喝了一口，果然烫得她脸都皱在一起，但是还是很满足地仰天长叹：“太好喝了！”　　“那么好喝吗？”王俊凯也喝了一口，没察觉有什么特别的。　　桃舟又舀了一大勺：“我实在太饿了……”　　　　王俊凯想起昨天她在电话里说的话，不着痕迹地问道：“桃老师昨天晚上吃的什么，没吃饱吗？”　　“喝了两杯茶，怎么能饱。”说到这里，桃舟又想起昨天晚上喝了两口的粥，其实她比较喜欢香菇滑鸡的，可惜就喝了两口。叹了口气。　　王俊凯以为她是叹气只喝了两杯茶的事，于是顺着问下去：“咦，怎么只喝了两杯茶？桃老师是跟朋友一起吗？”　　“是我大侄女，具体嘛，说来话长。”桃舟不是很想聊这件事，毕竟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原来是大侄女。王俊凯笑了笑，没有追问，伸手拿了一个茶叶蛋剥好，递给桃舟。　　桃舟感动地接过来：“谢谢小凯。”　　王俊凯笑了笑，给自己也剥了一个：“不用谢啦，这几天我们麻烦桃老师了。”　　　　桃舟这才发现，屋里好像过于安静了一点，她往楼上看了一眼：“他们还没起？”　　王俊凯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摇摇头：“他们很早就出去了，有工作。”　　“昨天不是说能休息两天的吗？”　　　　王俊凯想起今早王源和千玺离开前，千玺皱着眉往沙发上看的一眼。　　　　“临时决定的，反正他们闲着也是闲着，”他微微垂下眼睛说，“而且这样只有我跟桃老师两个人，更方便一点。”　　方便？　　桃舟想了想，以为王俊凯是不想直白地说他俩吵，点了点头：“也是，毕竟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现在很关键。”　　王俊凯视线回到她脸上，小虎牙一呲：“是啊，很关键。”　　毕竟是艺人，考试成绩不仅关系到他的将来，也决定了媒体对他的态度，要是考不好，后果比她原来预想的还要严重吧。　　想到这里，桃舟加快了喝粥的速度。　　　　喝完粥已经十点多，也不再吃午饭，桃舟带着王俊凯进了书房，两个人一直呆到外面天都黑了才出来觅食。　　出门的时候，王俊凯带上口罩和帽子，跟在桃舟后面。　　桃舟转头想问他想吃什么，然后就愣住了。　　王俊凯见她开始笑也愣住了，眨了眨眼睛：“怎么了吗？”　　桃舟伸手摘下他的口罩：“戴反啦。”　　她拿下来之后，把有缝合线的那一面冲外翻好，递给他，却看见他已经微微弯腰，把脸凑过来。　　也没多想，她撑住口罩两边的细带，手指轻轻一勾他的耳朵，便帮他戴好了。　　“好啦。”她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站直了。　　　　“桃老师多高？”他突然问。　　桃舟愣了一下，然后撑开食指和大拇指：“比你矮那么多吧。”　　他伸出手，和她的手指对在一起，好像有点失落：“只有那么多啊……”　　桃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在长身体啦，会更高的。”　　“我前天刷微博，看到一个什么最萌身高差，”他走在她身边，垂眼观察她的反应，“桃老师知道吗？”　　桃舟想了想：“喔，知道，是说情侣之间吧，一米五配一米九，看着跟爸爸带女儿似的，不过还真的挺萌。”　　他顿时有点失落：“你看到的是一米五配一米九啊……”桃舟少说也有一六五，他要怎么长到两米多啊……　　桃舟点点头，侧头看他：“嗯，那你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的是一米六配一米八，”他脸红了红，虽然知道有口罩遮住，还是忍不住有点心慌，“我觉得我努力一下，还是能长到一米八五的。”　　　　桃舟最近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他颜色变了的耳根，联系前后文，眨了眨眼：“咦，小凯喜欢的姑娘一米六五喔？”　　他一惊，明显地往旁边踏歪一步：“啊？桃，桃老师，你在说什么……”　　桃舟自以为了然，促狭地笑笑：“没事啦，我又不是班主任，桃老师很开明的啦！”　　“什什么，我不是……”　　　　桃舟想说刚才他的失落，于是又说道：“其实我也并不看好一米五和一米九啦，毕竟身长相差那么多，应该会很累吧……”　　说着说着就飘了。　　　　王俊凯一头雾水：“什么会很累？”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桃舟疯狂眨眼：“说话，说话会很累，你看，不是要低头吗？低头会很累吧，我是这个意思……”　　好在一来王俊凯年龄小涉世未深，也没往别的方面想，二来，他现在脑里一团一团的都还是刚才桃舟推测他喜欢的女孩一米六五的事情。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说：“其实还好，不会觉得累。”　　桃舟语无伦次：“我是说一米九的话会累，所以还是身高差不要太多比较好。”　　王俊凯又得到一线希望：“所以桃老师比较喜欢一米八？”　　桃舟胡乱点头：“喜欢喜欢。”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