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嬷嬷仍旧挎着那披风,紧随着明氏,“老夫人,这风大,花还未开,我们还是去有阳光处走走,听许太医说晒太阳对身体高好处甚多,让您老多多外出走走呢!” 明氏像对着杨嬷嬷也像对着老天爷,说,“整日被太医嘱咐做什么好适合吃什么药,什么最好不吃,如今又让晒太阳,可能果真说老了。就连大早上,也要给年轻人收拾烂摊子,年轻还好,还有可以原谅的余地,可是有些人如何到了中年,还只长见识不长年龄呢,真正说高不成低不就!” 杨嬷嬷随在明氏背后,真正好像活在阴影里的人,有些话她可以听,不过当了明氏的垃圾桶后自行不记得这是才是真正的本事,不过这人年纪也大了,记忆力下降,自然不需要刻意去忘。 忘是后话,此刻明氏需要的是一个对话的人,而不是倾听者,“老奴倒是觉得老夫人您多虑了,现在小姐们也大了,很快就要成为当家主母。几个姐妹间拌拌嘴只是过家家,不会动真刀真枪,如果到了外头,那才是真正的战场,才更需要凭各自本事吃饭。” 明氏点头,“你这话极对,是我太小心了,可能人老了,看的不像从前那么远了,毕竟我只能助她们一时,将来的路还是她们自己走的。咱们最小的明惠也十二了,想当初我十二时已经跟着母亲管家了,也罢。等这次封闭训练完了,也着手让她们开始锻炼着管家。”眼看着花骨朵一个个和小梭子似的含苞欲放,使明氏暂时忘记自己的风烛残年,视线在花骨朵上搜寻着,想找到那个最大的,掠过一个又一个,总感觉即将看到的下一个必然比前一个大,想到家里四个孙女,也是各有千秋,可是没有一个完满的人。 “你眼光老道,说说四位丫头里,你最属意谁?”明氏看着杨嬷嬷作为难状,安慰道,“只是问问,如果连你都不能与我说实话。你也真是该告老还乡了,去过别人都向往的舒心日子未尝不是我的心愿。所谓‘在其位谋其职,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句说烂了的话还是你当初又回来时说的,不会才几天便忘了吧?” 杨嬷嬷作卑躬屈膝状,“没有,老夫人,在不孝子欠赌债情况下只有老夫人肯施以援手,老奴怎敢说假话,只是老夫人心里头比我清楚,老奴怎敢妄自评论?” “你说的对,女儿家名声最是重要,次于名声的便是容貌,就是不知...”明氏想起今日看到的明檀的模样,虽然用刘海把伤疤遮掩住有些刻意,不过也是无奈之举,明檀额头饱满圆润,适合露出来,这发型并不适合她。 只是可怜这孩子了,对于明檀父母及姐姐的无故离世,那是她生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最难生的一个,是她最疼爱的孩子呐! 明氏顺着端倪已经查到是家里人干的,一查到这里她便断了查下去的念头,虽然她极其痛恨不顾念骨肉亲情的儿子媳妇,不过四儿子三人毕竟已经离世,她已经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实在承受不住更多的失去,可能正是人老了,已经学会妥协。 正是因为老,病也多了,以后还要仰仗这些儿子媳妇们,虽然明氏知道的清楚二儿媳三儿媳根本靠不住,如若只依靠大儿子大儿媳,到时候家产怎么分配呢,又是一极大难题! 想到这,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又进入另一条思想岔路。在老四一家后继无人后,明氏只能尽力保护明檀,她知道可能正是自己对老四过于疼爱才使他惹来杀身之祸。 所以对明檀的保护做的极为小心,不能做的过于明显,以免让明檀成为其他人的靶子,却未曾想,隐藏的已经够好了,还是被有心人盯上了。照昨夜来看,必然跟老二老三媳妇脱不开干系,不过老二衣服忽然全身奇痒,明氏想训斥几句都找不到机会,今日特地问了明爰,明爰说她母亲全身涂了药,现在暂时下不了床。 明氏自然不信,不过只是痒,怎么可能这么严重,肯定又是想趁机偷奸耍滑逃避被问责。 想到这,明氏停止已经迈出很远的步子,朝着杨嬷嬷招招手,让她带着几位小姐入探二夫人的病,一块带上几瓶止痒膏。 明氏接过披风,折叠几下,铺在花园的木凳上,继续晒太阳。明氏转了很多想法,硬是想不到明檀会成为老二老三媳妇眼中钉的原因。 不过联想最近,她猜到只可能是因为定亲之事,明檀必定挡了她们的路,她们原本可以杀了明檀的,这样反而是解脱,却硬是狠毒的想毁这孩子的容!这做法就连她这个历经多少人生起伏的人都觉得寒彻骨,更不用说只是为了对付一女孩了! 明氏开始第一次怀疑是否定亲的安排已经真的做错了,为了保住明檀应该把刘家留给老二或老三,可是转念一想不能如此,如此一来好像要被儿媳妇牵着鼻子走,而且让了一次,难道一有好的轮到明檀,次次都要给其他人让位吗? *** 莳萝刚给明檀盖上薄被,明檀睁开睡眼惺忪的脸,“小姐,快些起来,太阳虽好,也不能睡在外头,会着凉的。” 明檀从躺椅上起身,问道,“刚才听闻有人来过,是谁?什么事?” “是杨嬷嬷,说午饭过后一个时辰,让小姐去给二夫人探病。昨日看到过二夫人,明明还是兴高采烈的模样,怎么今日就病了,也真是蹊跷!” 明檀想如果莳萝知道二夫人的病与她有关,可能更会惊的合不拢嘴。不过明檀更在乎的是这杨嬷嬷是何种来历,如果问莳萝说不定能知道些,“哦,知道了。对了,这杨嬷嬷怎么亲自来,排个小丫头来说几句不就好了,她真够尽职尽责的!” “小姐忘了,几年前我们去寺庙还愿,那时候夫人还在,遇到被赌棍儿子追赶的杨嬷嬷,夫人好心给那儿子些钱暂时救了杨嬷嬷。 回府后夫人禀告老夫人,老夫人竟然发现原来这杨嬷嬷原来是年轻时的一个丫头,于是花了钱让杨嬷嬷和那儿子拜断了血缘,成为自由身,后来杨嬷嬷感激老夫人,自愿留下服侍老夫人。小姐不记得可能跟后来生了一场大病有关,痊愈后忘记从前很多事,老夫人告诉我们,如果小姐已经记起最好,如果记不得,也不要勉强,让我们尽量不要跟小姐说从前的事。” “原来如此,你不说我真是忘了,不过你一说我也就记起来了,想来这杨嬷嬷也是可怜人。”虽然明檀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确是其他事,前世记忆仍旧清楚,却从未记得有生大病这件事,难道在自己重生之前很多事较从前已经发生了改变。 可能如果不是自己生病,被诊治为失忆,可能也会和父母姐姐一样被杀死,可是既然已经杀了三人,怎么不全杀了呢,既然这些人有如此狠心,怎么忽然失去了斩草除根的决绝?想来事情越发古怪起来。 “小姐,早上你交给我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你是说要磨成细粉的对吧...我也照办了!” “今早你明明一直跟着我的,看不见你的也只有我睡着的功夫,莫不是还有什么人在暗中帮你不成,快快从实招来!” “本来想让小姐夸我的,未曾都被小姐看穿了。其实我有个表兄在药材行当学徒,不过这药材行不是三夫人娘家,反倒是死对头。我想小姐交给我的事隐蔽的很,如此既可以增加表哥的营业额,也不至于暴露小姐的意图,岂不是两全其美!药是表哥抓的,粉也是他磨的,保准让小姐满意!” 两人正交流的火热之时,忽闻外头急匆匆脚步奔忙之声,两人正惊诧之时,外头洒扫的小丫头正好入院来换水,莳萝叫住她,问她外头出了何事? 小丫头走到近前,开口道,“小姐、姐姐不知,听说二夫人刚见红了,后又闻已小产。” 见红后小产,难道已经重生当夜便害死一条人命?不过转念一想,不过只是碰到痒痒草,怎么会有如此法威力,二夫人一向诡计多端,而且昨夜之事她已经露出了痕迹,就连一向精明的三夫人都受到祖母怀疑,二夫人不过只是全身发痒暂时躲避惩罚而已。 难道她自知躲不过只好小产?可是哪里有亲生母亲以孩子的生命为儿戏,要不就是假流产,可是二老爷也在家,怎么也不可能陪着二夫人一块演戏吧。 而且明檀有感觉昨夜把她打晕的人不像是二老爷,那人比二老爷身量更高些,晚上影子应该拉的更长。如果想要知道真伪,自然该去二夫人院子里去看看,不过妇人见红,姑娘去成何体统,祖母说不定一会就要派人来说不用去探望二夫人了。 既然已经去不了,总该有人不想去也必须去吧,找这样的人便好了,想到昨夜,大夫人正是最好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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