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河西那边有信过来。”  “给我看看。”  慕容司伸手接过阿雪递过来的信件,先皇驾崩之后慕容司被封为昭襄侯,身为诸侯王的他本应回到河西封地去统治自己封地的百姓,不过因为某些阻力他一直没能回去。  “是衣玄哥哥吗?”  河西知府王衣玄,朝廷正三品官员,年纪应该比慕容司还小两岁,是慕容司在河西封地的心腹。  “他要来无罪城。”  “葬礼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他来做什么?”  “不是又出了一件命案吗?”慕容司将信纸伸进烛火中。“验尸请的是药王谷小医仙,断案请的是河西名探王衣玄,行啊,林殊寒有点能耐。”  “衣玄哥哥什么时候到?”  “路上不耽搁的话,明日就能到。”  “太好了太好了。”阿雪开心的拍手。    无罪城北院:  北院是白书桃的住所,她昨日得到消息说慕容司突然病重后,便整整一夜未曾合眼,她很想去西院看看他,可一想起这几日寥寥的几次见面,想起他冷漠的眼神,那一步便怎么也迈不出去。  “见过城主大人。”  林殊寒过来的时候,大手一挥便遣退了所有下人,一入房内,白书桃便立刻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问。  “表哥,他怎么样了?”  “书谨呢?”  “书谨在后院练剑。”  他在桌前坐下,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来。  “河西那边跟慕容司关系如何?”  “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先皇驾崩之前,特地给了一道旨意命王衣玄回河西做知府。”白书桃也坐下,见林殊寒杯子里的水空了,便又替他倒上一杯。“他们两人私下书信来往十分密切。”  “你和王衣玄熟吗?”  “不熟,以前在侯爷府见过几次,看起来是个不太正经的人。”  “不太正经的人?”  林殊寒将握在手中的杯子转了转。  可他怎么听说这个河西知府清正廉明,断案如神,况且还有不少恶霸怪盗都在河西栽到他的手里,按理说应该也是个不好对付的人才是。   “殊寒哥。”  “书谨来了。”  或许是刚练完剑,白书谨头上还有些细微的汗珠,白书桃上前用手帕替他拭去,顺便接过他手中那把紧紧握住的长剑。  “这几日练剑练的如何?”  见白书谨坐到自己身侧,林殊寒便开口问他。  白书谨年仅十三,眉目之间却还与林殊寒有些奇妙的相似,他内着白衬,外套一件墨绿色的长衫,腰间系着的带子上挂着一颗光彩夺目的翡翠,面容稚嫩却眉目如画,一派标标致致的小公子模样。  “昨天和原阳比试,我输了。”  “原阳大你十六岁,赢了你不是很正常?”  “可原阳也比殊寒哥大十岁,但他就打不过你的呀。”  “那你扪心自问,这些日子有没有全力在练习?”林殊寒伸手拍拍他的小肩膀,脸上一直挂着宠溺的笑意。“有没有抱着一定要打败原阳的决心?有没有反思自己输掉的原因是出在哪里?是力道?是速度?还是招式上就已经败了呢?”  “没有。”  白书谨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知道哥哥一直不肯给你换师傅的原因是什么吗?”  “不知道,可是我觉得原阳的功夫根本就不适合我,或许换个人来教,我就能学会了。”  “错了。”林殊寒站起身来,他绕过白书谨,伸手推开面前的窗户。“我们到现在还能活着不是在于什么适合我们,而是我们一直在接受什么,书谨,你想要变强,就必须得学会接受,等你什么时候能打败原阳,哥哥就给你换更厉害的师傅。”  “书谨还小,等再长大些就一定能打败原阳师傅了。”  白书桃在白书谨身旁坐下,微笑着用手轻拍他的头。  “不小了,我像他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林殊寒没有再说下去,他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系带上绣着的一朵兰花,微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吹乱了他耳侧的发丝。    无罪城清风酒楼:  “赶紧把这些不吉利的东西给我拆了,真是晦气,这老城主活着不做好事,死了还不让姑奶奶安心做生意。”  老城主葬礼刚一结束,清风酒楼的老板顾清风便立即吩咐人拆了店门前挂着的大幅“丧”字。  顾清风是个妖娆且聪慧的女子,能在无罪城开起酒楼的她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无罪城新城主林殊寒就曾用“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这样的绝句来夸赞她的盛世容颜。  “老板,新城主派人送口信来了。”  “派谁来了?”  “禾宣姑娘。”  “不见。”  话音刚落,一柄飞刀便飞也似的划过她的耳畔,直直插入身后的木柱之中  “哟,数日不见,禾宣姑娘脾气见涨呢。”  “数日不见,顾老板的胆子也肥了不少。”  禾宣推门而入,她的容貌在顾清风面前略显寡淡,可却也是个清丽女子,她身着一袭淡粉色衣裙,腰间佩剑,一头长发只用一枝桃花珠钗束起,耳坠是一只精致的铜铃铛,走起路来发出清脆的“叮当”声音。  禾宣径直走到桌前坐下,将腰间佩剑重重的砸在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姑娘可轻点儿,我这桌子可是上百年的珍贵老红木呢。”顾清风笑意盈盈,她伸手将红色纱衣往肩上拉了拉,便也起身朝禾宣的方向走去。  身姿妖娆至极。  “城主有吩咐,还得劳烦顾老板往河西走一趟。”  “河西?”顾清风在她身旁坐下。“王家?”  “如今城主被朝廷的人盯得紧,无罪城这边实在没办法做些什么大的动作,而那位侯爷至今还未离开无罪城,据说今早他手下的亲信已经送了封密信回皇都。”  “这和河西王家有什么关系?”  “城主让你别管这么多,十日之后把消息带给他便是。”  “哼。”顾清风冷笑一声。“林殊寒这城主的位置坐热了吗?架子便已经摆的这般大了?”  “顾老板要拒绝城主的请求?”  “不敢不敢,我顾清风还想再多活两年呢,帮我给城主大人带句话,就说奴家心里念他念的紧呢。”  “狐狸精。”  禾宣低骂一句,见她应了此事,便持剑离开。  “何老,安排几个姑娘去河西做事吧。”  “老板,河西正是无罪城内那位昭襄侯爷的封地,咱们就这样贸然前去打探消息,怕是有些不妥。”  顾清风垂眸,似乎觉得此事确实是麻烦。“此事一出,河西那边自然有所戒备,若是突然有外地人进去,难免不被注意。”  “新城主此次交代的事,实在是有些棘手。”  “林殊寒。”顾清风狠狠的将手拍在桌面上,一阵火烧般的刺痛感瞬间布满整个掌心,她眉头紧皱。“那可是比老城主还下得了狠手的人,若是得罪了他,别说在无罪城做生意了,咱们清风楼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一个都别想活。”  “老板,新城主不是还有把柄在咱们手里吗?”  “就这点儿把柄,我都不敢拿出来说,若真是把他惹急了,您觉得我还有和他谈判的机会吗?”顾清风有些恼了,毕竟那个人的底太深,她根本摸不透。“何况他肯定不止咱们清风楼一条线,清风楼早已经被他摸了个底透,而那边的路子咱们一个都不知道。”  “唉,咱们当初就不该上这条船?”  “何老,您真的是老了。”顾清风伸手扶额。“如今的下场您真觉得我当初没有想过吗?可是林殊寒这个人,你听他的话还能多活几日,你若是不听便直接是个死字。”  “老身不敢质疑老板,老身先下去安排姑娘们做事。”  “去吧。”  顾清风无力的摆摆手。  还没等她烦恼劲儿过去,又听见楼下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若是平日里有这样的动静她是绝对不会去管,可今日心里实在是有些烦,一时没忍住便推开窗户朝二楼下边嚷着。  “要吵都给姑奶奶滚到别处吵去,一个个一天吃饱了闲的没事干是吧?家里孩子奶喂了吗还在外头瞎逛,没事就回去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去?看什么热闹还看,有这空回去看看你家老娘们儿是不是给你戴绿帽子了。”  顾清风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楼下的人群破口大骂。  “可是姑娘,你家酒楼门口出命案了,你确定不下来看看吗?”  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便立即自觉的让出了一条道来,顾清风这才看清了说话的人,那人身长八尺,面如冠玉,轻微勾起的嘴角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身着一袭浅紫色衣装,手中执着一把折扇,头发用紫色发带高高束起,一双桃花眼笑起来好看的紧,仔细看去还能看见他右眼下方长着的一颗小小泪痣。  “面色潮红,口中有酒气,身上有多处淤青,死前应该经历过激烈的搏斗之类,不过致命伤是在后脑,受害人是从楼上摔下来摔死的吧,各位父老乡亲可有谁认识这人?”  “这不是北街卖猪肉的老马吗?”  人群之中冒出这么个声音来。  “此人可与谁结过仇怨?”  “这个人一身的臭脾气,卖个肉还缺斤少两,你若是说他半句便立马举着刀翻脸,要真说起来,这无罪城来来去去的人,哪个不讨厌他?”  顾清风下楼时,听见问话便顺口应了那位公子一声。  “恕在下直言,人犯应是姑娘酒楼内的人。”  紫衣公子朝着顾清风的方向拱手为礼,可这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胡说八道,我清风酒楼除了一个年近六十的何老管家外,其余全是姑娘,试问哪个姑娘能掀得动这么结实魁梧的大汉?”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这位大哥今日来清风酒楼喝酒,结果喝着喝着就看见里边的姑娘一个个花容月貌,纤腰细腿,盈盈身姿,实在是动人心弦,跟着见色起意,偷偷溜进了某位姑娘的房内欲行不轨,期间可能是用手捂住了姑娘的嘴,所以大家并没有听见呼救的声音,但是呢这位姑娘反抗的又十分激烈,故而在这位大哥身上留下了这么多淤痕,然后两人不知如何打斗的,这位姑娘又推开了他,然后跑到窗边想来呼救,结果这位大哥呢就扑上来,然后他就。”紫衣公子的手指指向那具摔的血淋淋的尸体,浅笑着。“悲剧了。”  “清风酒楼来来去去的人那么多,凭什么你就能断定是我家姑娘做的?”  “姑娘只需要检查一下自己酒楼里,看看是哪位姑娘身上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便明白了。”  说完,他的眼神便落在了顾清风右后方的一个女子身上,只见那姑娘眼神有些慌乱,可脸颊两侧却有明显被人用手强捂过的痕迹。  他转身走出人群之外,解开系在木柱之上的马绳,翻身上马。  “公子何人?”  顾清风追上前问。  “河西王衣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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