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京河在洛浩的酒吧睡到凌晨五点多就醒了,拖着沉重的步伐去了趟卫生间,转身又回来, 看着洛浩倒在躺椅上睡的鼾声四起,踢了一脚椅背。  啊,干嘛呀?洛浩被突然的震动吓醒了,迷迷糊糊的看着身后一脸严肃的宁京河。  再睡会吧。  我去医院了。宁京河拿起自己的包就出了房间,身后洛浩喊着“现在才五点多”  英雄都难过没人关。  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洛浩看一眼来电显示“秦诗悦”。  怎么五点多打电话?你们可都是非人类。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含在嘴里,摸摸口袋又四处找,都未见打火机,洛浩扔掉烟两只脚搭在身前的桌子上。  京河在你哪里吗?秦诗悦小声的问道,生怕打扰了对方。  刚走,昨晚在我这喝多了,睡了一觉,诗悦。  恩。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以后的事就看你自己了,这也是最后一次,要不京河要跟我绝交的。洛 浩皱眉,右手抬起揉揉自己的额头。  谢谢。秦诗悦挂掉电话,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呆,又匆匆来到心外科病房,护士们打着招呼,“秦医生”  情况怎么样?秦诗悦下巴抬起,指指旁边的单人病房。  这些天秦诗悦在这寸步不离的照顾,每个人都知道里面的病人不仅是院长夫人还是秦医生未来的婆婆。  “一切都好,晚上睡觉时还问起了你”。  旁边又走过来一个护士,笑眯眯的凑到秦医生身旁“未来婆婆对你很满意的”,还不忘挤眉弄眼。  秦诗悦笑着胳膊肘撞撞她“别瞎说,我们还没结婚呢”。  我们看就快了。  先前的护士小碎步蹬蹬瞪凑近了说“咱们的小宁医生好帅呀,跟帅哥在一起会不会笑醒”。  你们这几个花痴,不跟你们说了,我进去看看。  秦诗悦走进病房,汪娟合眼睡的香甜,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俩人的感情升温不少,俨然是大 家公认的好婆媳。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宁京河疲惫的走进病房,看见秦诗悦有点惊讶,随后又表现自然。  谢谢,你去值班吧,我来照顾就行。随手将衣服放在沙发上,坐下来两手揉着太阳穴。  昨晚喝的太多,现在头里还像针扎似的疼。  秦诗悦关心的看着宁京河“昨晚喝酒了,你赶紧再睡会吧,待会阿姨醒了又要说你”。  宁京河摇摇头,又看向秦诗悦,眼里布满红血丝“我想跟你谈谈”,随后走后病房。  俩人来到住院部外的花坛边。  天还是黑蒙蒙一片,零星的医生和病人家属从身边经过,从急诊楼射出来的光照耀着花坛里 弯曲的道路。一声声紧张的急救车声滑破夜空的寂静。  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希望你能理解下。宁京河站在黑夜里眉头紧锁,生冷的说着这句让人生 无可恋的话。  秦诗悦不敢看他的脸,低沉着头牙齿咬着下嘴唇,强制自己保持镇静。  被拒绝的话她不知听过了多少便,只是刚才心痛的感觉又比原来增加了一份,可能是年龄增 大的缘故,似乎更加的激动,她的眼泪不自觉的在眼眶里打转。  是那个叫欧阳夏的女孩吗?秦诗悦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嘴唇不停的哆嗦。  恩。宁京河点点头。  他离开洛浩的酒吧后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一直在思考这几天父母的态度和将要发生的事, 似乎都在自己的预期之外,本想秦诗悦不会再像多年前那么坚持,父母也会理解自己,而且自己 一向的决定只要是坚持他们也没有办法,但母亲的病是他最终无计可施的根本,从医生的角度来 说,再犯一次恐怕真得让自己后悔一辈子,可要放弃心中所爱,他觉得人生的下半生何其的无滋 无味。  黑夜的车里寂静,窗外微风卷起地上残留的树叶,一阵阵飘向天空,自由自在的飞翔。  宁京河握握拳头,决定从秦诗悦这里才能根本解决问题。在爱情和朋友之间,他选择前者。  秦诗悦小声的抽泣“我们这些年的感情,都抵不过几个月吗”  爱情不分先后的,爱了就是爱了,我很看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友谊,我和洛浩一样,把这 份友谊看的很重,也把你当成最亲的妹妹看待,即使高中的时候我也说过这些话。  宁京河不知道把这些话重复了几遍,他真不想一次次残忍的这样拒绝一个女人,可她的坚持 让自己有时很烦躁,说的重话不经意就会出口,他也甚是讨厌了身边所有的人只看到她的付出, 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就应该有回应,可谁又能理解一个没有爱情的结合到底是毁了谁。  那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主动退出,成全你们俩个?秦诗悦一次次的心被重重的伤害,一层层的 伤疤被破开又合上,现在又在伤口上撒盐,疼痛的让自己无法呼吸,三十岁的女人,青春不在, 容颜不在,全是败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上。  她的眼神里从刚才的惊讶忧伤变得失望凌厉,一张憎恨世事的脸凑近了宁京河在黑暗中平静 的面容,一字一句的说到“我的青春不想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坚持和付出,让另外一个女人捡 了便宜,我不幸福谁也别想安宁”。  宁京河呼一口气,看着眼睛恶狠狠的女人,一张恐怖又不曾认识的表情,叫人心底抽的一凉。  诗悦,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直以来我都是明着拒绝你的,没有让你为我做过什么,一 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当然我也谢谢这些年你对我的爱恋,可我不想将就爱情,也不想自己 在一生中过的疲惫不堪,我希望你也能找到喜欢爱你如宝的男人。  我的心全给了你,谁还会要?秦诗悦怒吼着,双手推了宁京河一把,他没站稳,后退了一步站定。  洛浩这些年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看看?每个人都应该懂得珍惜身边的人。  哈哈哈,你说的轻巧,那让你放弃那丫头你怎么做不到,你也知道爱一个怎能这么容易的放弃,为了她你不惜得罪父母,失去朋友,跟所有的人都翻脸,是不是也不怕名声扫地?  秦诗悦睁着凶狠狠的目光,直视着耗费自己几十年生命的男人,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可以做到 这种程度,她是何等的幸福。  秦诗悦我告诉你,我宁京河什么样的人你不是不知道,认准的事不会改变的。  宁京河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副不甘示弱的看着眼前这个平时柔弱的女人。  “得不到自己爱情的女人会变得这般可怕”。  秦诗悦自嘲的点点头,缓缓转身走向走廊,身后冷冷的晨风吹起一阵凉意,宁京河看着这个 高贵典雅的女人,刚才目漏凶光的神情,心中不免失望。  秦诗悦进了办公室,趴在桌子上无声的痛哭。  宁京河曾经拒绝过自己无数次,也拒绝了别的女人更多次,而且比对自己更狠更无情,她认为人的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多年他即使把自己当妹妹看,也该有亲情在里面,经过岁月的变迁, 他有天会发现一直守候在自己身边的还是秦诗悦,会不会慢慢的爱上她。她从不相信别人口中的 宁京河会随便找个女人谈场恋爱,即使大学时他在美国她在英国,像隔着十万八千里她都没有担 心过他的心会给了别的女人,她太了解他的感情怎能这么容易倒在一个女人的温柔乡里。  他的身边出现过很多的优秀女人,他一个都不正眼看,即使诱惑重重照样坐怀不乱,这样的 男人真叫自己爱死了他,秦诗悦觉得肯定上辈子他们的缘分很深,才能换取这一生的青梅竹马, 她笃定她坚信所有的一切等回国了就能顺理成章,他优秀冷酷帅气又孝顺,怎么会不顾及父母不 顾及身边的一切再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搁浅,这些天她觉得希望就在眼前,所有的事情都向着预期 的发展,可谁能想到最重要的环节出了纰漏。  她憎恨他的无情,不甘心不服气,她也恨透了那个小丫头,她为何在自己努力这么多年要见 曙光的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就此放手是她对自己青春失败的认同,也是对每个爱自己的爱不负 责任。  *  早晨没有太阳照射的南安市阴云密布,一层层薄薄的气压遮在头顶,呼吸着似乎都有点压抑。  鲁院长的电话叫走了宁京河,他驱车来到医院,几天没有上班,积攒的病人名单已经垒了厚厚一层。  换上白大褂,鲁院长的电话又在催促。  “京河,直接到会议室来”。  宁京河雷厉风行的走在人满为患的走廊里边系扣子边快步疾行,身边不断传来“宁主任早”的问候,还有不断投来迷妹们痴痴的眼神和微张的小嘴。  我们的主任太帅了。  今天似乎又帅出苍穹喽。  过去几位四十岁的妇女,跑向护士便“哎哎哎,刚才就是你们这有名的宁主任”。  护士不住的点头,又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体态肥满的中年妇女,一副你们是“没戏”的眼神后又继续忙乎。  推开会议室的门,宁京河跟鲁院长打了招呼,又看见了王校长,继而看见两位穿着讲究的中年男女以及那位好多天未见的“学生”。  只是一瞬间的愣神,宁京河就表现的很官方。  给你介绍下,这位是王校长的朋友,他母亲刚转来咱们医院、  相互握握手,又介绍了王敏认识,宁京河正在迟疑的想欧阳夏和这两人的关系时,鲁院长手指着一直低头不语的欧阳夏。  病人也是欧阳夏的奶奶,这是她父母。  宁京河场面式的笑下,眼睛略过所有人的头顶看向坐在离自己最远的欧阳夏。  今天穿了件很规矩的白色中款连衣裙,平常飞扬跋扈的长发也扎了起来,此刻不知是害怕还 是害羞的低头不语,宛如高贵矜持的大家闺秀,与平日里奇特另类的装束截然不同、  欧阳夏始终都没看宁京河一眼,不知是紧张还是有点不知所措。心里想着:  他不是要自己暂时不联系嘛,那今天这么多领导还有父母在,就更应该收敛点,还有就是气没消呢。  不是秦诗悦帮你照顾母亲嘛,不是我不可以给你打电话嘛,那就冷处理凉凉他几天,会不会受到点教训。  大家还在讨论着欧阳夏奶奶的治疗方案。  她得的是原发性脑肿瘤,早起头痛,呕吐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等严重时到医院已经是晚期了,但作为晚辈,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开,那怕有一丝的希望也想努力一把。  宁京河拿过病人在A市的检查结果,眉头紧皱。  额叶肿瘤主要表现为记忆力障碍和人格的改变,记忆力和理解力减退,尤其是近记忆力的减退明显,而远记忆力保存,随着病情的逐渐发展,思维和综合能力明显丧失,远近记忆力均渐消失,丧失自知力和判断力,病人逐渐变为痴呆,人格的改变亦甚多见,主要表现为智能障碍,表情淡漠,对周围事物漠不关心,不知整洁,生活懒散,有些病人表现抑制能力的丧失,易激动,脾气暴躁,情绪欣快,行为幼稚,童样痴呆,甚至强哭强笑,有时表现热情奔放甚或狂怒发作,如血压上升,瞳孔散大并伴有攻击动作等。  病人的症状很严重,根据你们之前检查结果,病人年龄偏大身体很虚弱,根本不适合动手术,只能放射治疗以推迟肿瘤复发或抑制肿瘤生长,延长病人生命。    欧阳伯业听着和A市的医生说法一样,失望的叹口气,是自己平常忙于事业耽误了老母亲的病程,就是放疗以她老人家的身体那能承受的住。  宁京河说完这些情况后补充“我们得和这方面的专家会诊一下,看看还有没有其它更好的治疗方法”。  京河,你不是在国外研究这方面,也和他们交换下意见。  恩,这个我知道,不过以我的判断,这方面现在还没有一个更有效的办法。  其他人出去后,宁京河始终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病人的资料,一只手抽出一根烟点着,会议室的门咯吱一声打开,门缝里露出一个圆鼓鼓的脑袋。  进来吧,还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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