峟泽上仙闪身走了,我嘱咐阿类将做好的晚饭装在食盒里打好包,待我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时,阿类已经提着食盒站在门口等我了。 他斜了我一眼道:“这黑漆瞎火的,你一身煞白我一身漆黑,风一吹都跟没骨头似的,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吓人?” 我咧嘴笑了,道:“赴宴。” 峟泽上仙是个利索人,我带着阿类来到竹林时,酒已上炉,肉已上架,香气四溢,只闻一闻我便觉得周身舒坦。 “上仙,这是阿类。”我看向阿类,阿类配合的朝着峟泽上仙行了个礼。我觉得阿类是谁便不用过多介绍了,我与阿类这点事,想来天界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恐怕没有不知道的。 峟泽上仙有一丝的错愕,但马上冲着阿类点了点头,估计他没想到我一个吃白食的,竟还带了两张嘴来。 我将食盒一字码开,托着下巴望向峟泽上仙道:“上仙,这是阿类的手艺,”我指了指食盒,加重了语气继续道:“我已经吃了两百来年。” 峟泽上仙不明所以的看看我,又看看食盒,这两百年来阿类的刀工精进了不少,再加上他不俗的品味,菜色配的极其雅致,但那味道,谁吃谁知道,语言已然无法形容。 我递上了筷子,眼巴巴的望着峟泽上仙,神仙虽说不用吃饭食,但却不是不能吃,只因饭食吃下肚会在体内产生些许杂质,于修炼无益,为了仙气的精纯,在修炼时需要先排除掉体内的杂质,平白增加了一道手续,故而神仙们素来辟谷不食。 我期盼的看着峟泽上仙,一双筷子直直递在他面前,道:“上仙,可否赏脸尝上一尝。” 峟泽上仙接过筷子,挑了丝青菜放进嘴里,我看见他的嘴突然不动了,我冲他眨了眨眼,他不解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类,低头挑了丝别样的青菜又尝了一口,然后他慢慢放下了筷子,回过头去,淡定的烤起肉来。 我自是故意的,我的目的不过是再博取些许同情,为我下一步蹭饭做些铺垫,峟泽上仙说神仙不吃饭食,但不知为何,他与那些冷冰冰的神仙不同,虽说他的面上同旁人一样冷冰冰的,但我分明在他身上闻到了一丝烟火味,暖暖的烟火味。 我觉得我成功了。 那晚,峟泽上仙的话不多,我跟阿类第一次吃到如斯美味,抢肉还来不及,哪里顾的上讲话。 就在我和阿类为了最后一块肉争的面红耳赤互不相让时,峟泽上仙看着我们摇了摇头,挥手熄灭了炉火,扭头走了,走出去三步远,还不忘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好歹也算是熟人了,第二日早上我梳洗妥当又溜溜达达的来到了竹林,打算跟我的熟人道个谢,顺便再联络联络感情,这联络感情的方式便是讨杯茶喝,昨晚的烧烤除了美酒,正经应该再配上一杯清茶。 迎接我的又是那个小仙娥,朝着我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峟泽上仙同天阳上仙一道去东南海域了,这次没有个半年一载的估计回不来。 毕竟是有公职的仙,不似我这般混吃等死的神仙悠哉。 午膳的时候,阿类一反常态的没有动筷子,要是从前,他早已欢快的吃了起来,但现下他却举着筷子对着一桌的青菜左看看右看看,一双筷子就是落不下去,巡视了两遭,最终还是放下了筷子,扭过头来对我道:“小十啊,要不你再去猎点野味来吧。” 从前没吃过美味佳肴,如此酸涩的饭食尚能咽的下肚,如今开了荤,这一桌子的菜别说是下咽,便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了,阿类必然是同我一样的心思,总算不枉费我昨晚分了一半的烤肉与他。 打猎这个事情本不是我的强项,但我是个不屈不挠的仙,半年不到的光景,我已经可以用极薄的火焰刃来猎兽了,刃过无痕,且不会有烤焦的黑印,我甚是满意。 但眼瞅着太华山上的兽却越来越少,从开始四处都是的兔子山鸡,到后来偶尔能见的野鹿野猪,到了现在,连天上的飞鸟都很少了。 这一日我正在四处寻找猎物,土地公公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抱住了我的腿,哀求道:“上仙啊,求求您换个地方练手吧,这太华山上的动物有家不敢回,连鸟路过都要绕着飞,您再练下去,咱们太华山就要变成太秃山了。” 我一向是个深明大义的仙,为了太华山不是太秃山,我决定走远点去打猎,既然要走远点,不如干脆出门游历一番,左右我不过千年的命数,如今已在流珠院里宅了两百年,怎么说也要出门走一走了,我寻思着带上阿类一道去,他终日里窝在流珠院,别再憋出点毛病来,尤其这几年他明显比从前絮叨了。 没想到阿类一脸淡定的回绝了我:“去不了。” 我很是诧异,这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阿类的脸上有些微的发红,他低下头,手指头绞着袖子边道:“我既不会腾云更不会飞,体力不好又走不了太远。” 祖宗,你这是逗我玩呢吧,一只修炼了千年已化作人形的妖兽不会腾云?我睁大了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阿类,他淡定的点了点头,飞红了一张脸道:“是真的。” 我觉得我有必要彻底了解下阿类了,我端起杯子灌了口凉茶,道:“那你都会些什么?” 阿类认真的想了想,又想了想,然后一脸严肃的回答我:“我会逃命。”他突然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闭上眼集中精神,四处寻找阿类的气息,整个流珠院里都没有。我睁开眼,阿类出现了。 “不过只能出其不意,”阿类道:“以我现下的修为,逃不了太远。” 想来我是阿类肚子里出来的,他这逃命的法术我也会。 “很实用。”我点了点头,道:“还有呢?” “还有……”阿类又开始认真的想了。 “我长的美。”他看着我,分外严肃的道。 我一口茶呛在嗓子里一通咳嗽,阿类过来拍着我的背,诚恳的说,“没事,小十,你第二美。”我盯着阿类那张明显是个男人的脸,咳的更剧烈了。 我堂堂一个上仙,虽然目前不男不女,但好歹也算有几分中性美,竟然长的还不如一只走兽,不过我这个救世的神仙对外在的东西并不甚在意,丑也好美也罢,当下最要紧的,乃是解决这个自认天下第一美的走兽,如何出远门的问题。 我这两百年间闲来无事,很是看了些史书典籍,依稀记得东南海域有种会飞的天狗,日行千里,很是适合当坐骑,类这一族的本体不大,与山猫类似,天狗配山猫,嗯,绝配。 说走就走,我要给阿类个惊喜,我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跟阿类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了。 典籍上只说,这天狗数量稀少,只在东南沿海的岛中出没,但却未曾注明是哪个岛,我第一次出远门,并不十分着急,一路慢悠悠的逛过来,看到风景优美的地方便停下来歇歇脚,用了半个月光景才来到了海边。 放眼望去面前已是一片汪洋,我唤了个土地公公出来,那土地说确实曾有天狗在此出没,但那不是海中的岛,而是一座灵山,名唤马成山。十年前那山似乎被布了结界,消失了。 我道了声谢,腾起云往土地指给我的方向飞去。 白茫茫的海上,除了几朵云彩什么都没有,我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仙山,随手往外抛着火球,好在我的时间足够,到了第三天的日头上,我躺在云朵上扔火球扔的手臂酸痛,正寻思着要不要打道回府,抛出去的火球在前方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消失了。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扔了个更大的火球过去,依旧是顿了一下之后消失了。 土地说的对,这里果然有个结界,还是个颇为高级的结界。 我在掌中凝结了一团至臻烈火,这结界在我掌中仙火的吞噬下晃了晃,隐约显露出了里面的青山绿水,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原状。看来要彻底破掉这个结界很需要番功夫,我将掌中的至臻烈火凝结成了一道火焰刃,在结界上划开了个大口子,趁着结界消散开的刹那,一头钻了进去。 这海中的灵山,与我那中仑峰比竟一点不差,只是郁郁葱葱的树林里有几处烧焦的痕迹,正袅袅的冒着黑烟,想来是被我扔进来探路的火球砸的,一只长着翅膀的小天狗,正围着焦黑处打转。 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来到小天狗的身旁,细细打量,这只小天狗长着一身黄色的绒毛,额头上有一撮盾牌样的白毛,白色的翅膀尚显幼嫩,怎么看怎么像个圆滚滚的线团,可爱的紧。 我伸出手去想摸摸它的头,不想它竟然一口咬住了本上仙的手指头,津津有味的磨起牙来。 “来者何人?”略显浑厚的女声从天上传了下来,一位黄衣女子抖着翅膀立在了我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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