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打量着的我，我打量着她，小天狗愉快的啃着我的手指头，我将手指头从小天狗的嘴里抽了出来，小天狗不乐意的闷哼一声，前爪搭上我的腿不断扒拉着，眼睛依旧巴巴地盯着我的手指头。　　　　“小四，不得无礼。”黄衣女子朝小黄狗招了招手。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娘来，这事情变得有点棘手，按常理说我要带走儿子当坐骑，估计当娘的不会太乐意，我左右忘了天狗会有娘，也是，如我这般自石头里蹦出来的神仙都有了祖宗供着，更何况正经从肚子里生出来的狗。　　　　我晃了晃沾满小天狗口水的手指头，慢悠悠的道：“你儿子有前途，将本上仙的手指头当肉骨头啃的如此欢快，他还是第一个。”　　　　小四她娘闪了闪翅膀慌忙跪了下来，道：“上仙请见谅，管教不周，是我当娘的错，你莫要怪罪小四。” 　　　　我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四的口水，朝着黄衣女子道：“起来吧。”　　　　这只小天狗我看着甚是合意，既然要带回去当坐骑，强夺怕是不大稳妥，左右也要经过当娘的首肯，不如就此直截了当的提出来。　　　　我斟酌了一下道：“我看你这儿子甚是有眼缘，不知你是否愿意让他虽我回去？”　　　　小四她娘才站起来，听到这句话，扑通一声又跪下去。　　　　“承蒙上仙看得起，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请恕我不愿骨肉分离。还有，上仙，”小四她娘埋怨的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这是犬女，不是犬子。”　　　　我尴尬的咳了两声，小四依旧执着的往我身上爬着，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她又顺势叼住我的手指头欢快的啃了起来。　　　　“小四跟我甚是投缘，我堂堂一个上仙，收了她做灵兽，想来也不算委屈，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小四的两只爪子死死的扒着我的衣襟，我干脆蹲了下来。　　　　这次出门带的衣服统共没几件，再这么被小四拉扯下去，衣服上便要破洞了，我那祖宗宠时常在我耳畔絮叨，三分长相七分衣冠，断断不能失了风雅，别说穿着破了洞的衣服，便是上面沾染了油渍都算有失风雅。　　　　我做出一副慈爱的样子，摸了摸小四的头，道：“她跟了我，怎么说也算入了天界，得我相助，定能轻轻松松的过了化形劫。”皮儿薄的走兽过化形劫必定是九死一生的，小四她娘是过来人，一定深有体会。　　　　果然，小四她娘神情间露出了几分犹豫之色，我决定趁热打铁。　　　　“要不这样”，我润了润嗓子接着道：“若你同意，那我便再许你一个愿望，当然，杀人放火有伤风化的那种不算。”　　　　话声刚落，小四她娘猛的朝我磕了个响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了两道晶莹的泪珠，朗声道：“上仙大恩，如若上仙能帮我这个忙，我愿意将小四送与上仙做灵兽。”　　　　这转变来的太突然，我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四她娘抹了把泪，悲悲切切的讲了半天，我才算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马成山面积不大，八千年来只有小四她娘和小四他爹两只天狗生活在此，九百年前下了一窝狗崽子本来一家人过得幸福的紧，不想十年前来了一条通体黝黑的四脚蛇，掠走了小四她爹，还给这岛布下了结界，出不去更进不来。这十年来小四她爹杳无音信，小四她娘希望我能查明原由，救出小四她爹。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我一口应了下来，但要如何在这茫茫的海中找到小四她爹于我却是个大问题。　　　　我正经算第一次出门，在陆地上勉强能依着太阳的方位辨别出方向，到了这白茫茫的大海上，放眼望去周遭都是一个样，辨别方向基本靠运气，运起好的话五次里蒙对个两三次，但大多数时候我的运气都不是太好。　　　　我正在惆怅间小四她娘已经事无巨细的讲起了四脚蛇的来历。　　　　这四脚蛇原是北海龙王的第七个儿子，名唤少逢，自小文韬武略甚是得宠，不想成年后竟企图篡位，眼瞅着便要成功了，却被人告发被抓了起来，按律理应处死，但老龙王念及旧情下不了杀手，留了少逢君一条性命，但却施法将原本威风凛凛的黄龙变为了一条四脚蛇，并流放至东南沿海交界处的四不管地带，永世不得离开。　　　　小四的爹娘来到马成山时，少逢君已经来到这片海域两万年了，一直深藏海底，从来不曾露过面，这件事情还是附近的老妖兽们闲磕牙时随口讲的，但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自打小四爹被掠走后，小四娘思来想去，觉得那日出现的四脚蛇，很可能便是少逢君，这附近海域里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再也没有如少逢君这般法术高强的了，但唯一不太相符的便是颜色，少逢君原是一条黄龙，按说变成四脚蛇也应是条黄色的四脚蛇，但那日小四娘看的真切，掠走小四爹的分明是一条黑色的四脚蛇。　　　　本地妖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一个外来的仙自然更加想不出来，想不出来就不要去想，直接杀去会上一会便好。　　　　虽然我疏于修炼，但要说打架我可是不怕的，正经我也是为了杀蜚而生，蜚乃上古神兽又得了天外不可知的戾气，承蒙女娲娘娘苦心栽培，本上仙打架的功底可是与生俱来的，先前不过猎杀些野鸡野兔，着实算是杀鸡用牛刀，现下这个少逢君正好可以试试我仙火的厉害。　　　　“待我先破了这个结界。”我再次将手指头从小四的嘴里抽了出来，一边在衣服上蹭口水，一边打量着四周。　　　　我虽从未破过结界，但脑海中却清楚的知道，要破结界必先寻得阵眼，但这阵眼却是千变万化的。　　　　举目望去马成山脚下是一片山谷，后方一座光秃秃的山峰，刀斧劈过般笔直的耸立着，几条细溜溜瀑布斜斜的挂在山峰上，便是这里了。　　　　我飞身来到了山峰的最高处，头顶上方的天空是一片灰烟，隐约可见凝结成结界的气团在灰烟中闪动着。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伸出双手，体内的仙火在掌心中凝结成了一片白色的火焰，我捏了一个诀指向天空，那白色的火焰激射而出，在结界上盘踞成了一个白点，我催动着仙火自体内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白点渐渐变成了一个白色光圈包裹住了整个灰蒙蒙的天空，我振臂一挥，但见白光闪动，结界被仙火破了。　　　　天空瞬间恢复了原本的蓝色，阳光暖暖的照了下来，我拍了拍手，对我这小试牛刀的仙火甚是满意。　　　　小四娘带着五个一模一样的黄线团飞了上来，五只线团争先恐后的朝着我身上扑将过来，这身衣服看来是保不住了。　　　　小四娘及时唤住了五个线团，但这五个线团的名字让我甚是无语，竟然叫做黄一黄二黄三黄四黄五，想来这周边几百里只有这几只天狗居住，名字不过是排个顺序罢了。　　　　我很有些好奇这小四娘叫什么，正琢磨着，小四娘对我道：“我们天狗一族嗅觉敏锐，现下结界已开，我能寻到我夫君黄男的味道，且让我来为上仙引路，上仙请。”这一家子的名字到实用的紧，这小四娘该不会叫黄女吧？　　　　飞了半日的功夫，小四娘将我带到了一片宁静的海面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无尽的海水。　　　　“便是这里了，我夫君的气息自这海水深处传来。”小四娘指着下方说。　　　　“定然不负所托。”我有些急不可待的要试试身手了。　　　　“谢上仙大恩，黄女盼着上仙尽早归来。”竟然当真叫黄女。　　　　我点点头作别了黄女，用仙气护住周身，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水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我闭住气笔直的朝下潜去，周遭静悄悄的，没有鱼，没有草，没有珊瑚礁，什么都没有，我感受到了一缕熟悉的气息，虽然微弱，但却分外熟悉。　　　　我仿佛回到了一个久别的怀抱，孕育了我千千万万年的怀抱，同样的静，同样的荒芜，同样的黑暗，一丝都不差。　　　　恍惚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几个支离破碎的画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笑着，他的面部极其模糊，只能依稀看到他面上挂着笑，口中一张一合的在朝我说话，我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去分辨，却依旧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他的手朝着地下指了指，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地上趴着一只类，这只类生着油光水滑的金色皮毛，甚是漂亮，高大身影同我讲的话必定与这只类有关。　　　　我看着高大的身影伸出手来摸了摸我的头，他似乎要走，我奋力张开口企图问个究竟，但双唇有如被封住一般无论如何都张不开。　　　　眼看着高大身影转过身朝着远方走去，我挥舞着双臂企图追过去，但双腿却有如被钉在了地方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我着了慌，越发努力的挣扎着呼喊着，画面一下子消失了。　　　　我环顾四周，眼前依旧是毫无生气的海水，我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但终是一无所获，只依稀知道，那个来自上古时代的高大身影要告诉我什么，而内容同阿类有关。　　　　也许寻到气息的源头一切便迎刃而解了，我张开双臂迎着那缕气息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