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忒弥斯完全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大转弯，朝着她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她想过说不定什么时候两人间会有谁一不小心挑明了，却没想到是在现在，以这种他们谁都猝不及防的方式。 不过她也没打算因为这个责怪达芙妮……从德拉科刚才的反应来看，显而易见他对于两人可能跨出一步的关系并不抗拒。 不……仔细想想，为什么一贯互相保持在最恰当的距离内也不会看不懂人眼色的德拉科突然那样做？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做出了决定。 这样就没有办法拒绝了啊……阿尔忒弥斯心底一软。 理智和情感的博弈在被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后，水一样从洞口流泄而出，如果这个时候强行堵住的话，无论哪一方都会输。 而相比于诚实忠厚的塞德里克来说，阿尔忒弥斯或许并不足以被冠以忠诚的修饰词，分院帽一开始也这么说了，但她却最是忠于自己的内心。 在她意识到德拉科做出了决定的那一瞬间，她就只剩下一个选择。 “哎——我觉得有点不对。”达芙妮往布雷斯那边挪了挪位置，小声地跟他咬耳朵。 “哪里不对？”布雷斯扫了一眼和他隔着一个座位的两人，气氛趋于粉红，刚好符合今天的节日主题，怎么看都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达芙妮哼了一声，伸出一根手指卷着耳畔一缕金发，微微撅着嘴，手里的餐刀毫不客气地在煎得鲜嫩多汁的小羊排上划了一刀又一刀，交错纵横的刀痕乍一看各种触目惊心，弄得布雷斯不由得一愣，把贴近她的手臂往后移了移。 “你……很不满？” “我们才二年级！”达芙妮加重了后面的字音，大概因为情绪有些激动，放下餐刀时手下意识地虚握成拳，“这也太早了吧！” 布雷斯：“……不觉得。”敢情你是因为认为还太早了才一直不答应我的么？！ 这么一想，他顿时觉得，就算是为了自己，阿尔忒弥斯和德拉科这一对也必须尽早成了。 达芙妮阴恻恻地看了一眼德拉科的方向，“我的室友快没了。” 布雷斯闻言语气不禁微妙起来，“阿尔忒弥斯还没死呢……” “可是她就要被拐走了啊。”达芙妮说着又往那边看了看，然后转回头，表情更加激愤，“阿尔忒弥斯在我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布雷斯：“……呵呵。”她要在你面前是这个样子，我才要担心。 阿尔忒弥斯拿起手边的餐巾擦了擦嘴角，偷偷地往她喜欢的少年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撞上了对方同样看过来的视线，两人看着彼此愣住了一秒，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去。 她忽然有些不敢抬头，从耳边滑下来的黑发贴着脸颊，冰冰凉凉的，遮挡了一部分视野，隐隐缓和了脸上的些许热度。 可尽管阿尔忒弥斯在心里一个劲儿地说服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说开了以后还瞎紧张，但和生命有关的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还在一直快速地跳个不停，怎样都无法恢复如常。 往日的理智此刻也仿佛在大脑中荡然无存，无论睁开眼还是闭上眼，浮现出的，都只有刚刚看过来的那一双灰眸。 “阿尔忒弥斯……” 其实德拉科现在的状态也没比阿尔忒弥斯好上多少，刚刚得意完了之后，他琢磨了一遍两人现在的关系，和自己想发展的关系，又回想了一遍达芙妮说的，想到了阿尔忒弥斯默认了她的话，被自己提起前言后浮起红晕的苍白面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一时的心情变化而产生了什么幻觉，刚才看过来的异色眼睛分明和往日没有不同，他却好像在里面看到了缓缓氤氲出的雾气，她看过来却又立即转开的样子，是从未有过的羞赧，瞳仁周围荡漾出的无数星光，在他胸口点亮。 滚烫，火热，燎原的火苗几乎要在胸口炸开，他舔了舔嘴唇，感到一阵发干，偏转的视线落在身旁女孩子的侧脸上，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洛、洛哈特的品位真俗！” 梅林几千年没洗的裤子啊！他到底在说个什么鬼东西？！ “嗯，粉红色的玫瑰粉红色的装饰，看起来简直不能更土气。” 该死的他想听的才不是这种话！德拉科在心里咆哮了半天，张了张嘴却什么想说的都说不出来。 他气呼呼地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再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看着像是做出了什么很重要的决定。 “阿……” “阿尔忒弥斯我们赶紧走吧！快上课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金发少女就拉着阿尔忒弥斯快步走了，根本没给她听完的机会。 德拉科原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毕竟开始还算是达芙妮帮了他，然而一天的课上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整整一天达芙妮都没给他和阿尔忒弥斯独处的机会，就连他要说话的时候，也是微笑着先看他一眼，然后以比他还要快的语速跟阿尔忒弥斯聊些女生之间的私事。 当然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阿尔忒弥斯今天收到了很多人的巧克力和玫瑰花！ 对比一下到现在在她看来什么表示都没有的自己…… 德拉科磨了磨牙，狠狠地踹了一脚面前的大树，抬头用杀人般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天文塔，对布雷斯说道：“今天晚上十二点之前，这个位置除了我谁都不准占！” 栗棕色发的少年好似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言语间的杀气，勾着嘴角笑眯眯地问，“啊，你要用吗？” 德拉科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你最好管好你的那位。” “哎呀——这好像有点难办。” “呵。”德拉科冷笑着转头，“我的成功难道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顿了顿，他盯着布雷斯冰灰色的眼睛，嘴角勾出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慢吞吞地说道：“当然，如果今天一天你的心情非常愉快的话……布雷斯，那就另当别论了。” 想到今天除了早餐的时候，自己基本就没和达芙妮说上几句话，而且仔细一想，早餐那时他们的话题还是关于阿尔忒弥斯的，布雷斯的脸一下子就黑了，沉着脸快步回了休息室。 然而他的表情没能维持住多久，本来想着德拉科成功之后自己的障碍没了快变好的心情，突然就糟糕了起来——他看到了达芙妮捧着的那一堆数量不亚于阿尔忒弥斯的玫瑰花和巧克力，唤醒了之前的记忆。 “阿尔忒弥斯。”布雷斯的目光从达芙妮手上的玫瑰花束上掠过，沉声道：“德拉科在天文塔等你。” “诶？”阿尔忒弥斯一愣之后反应过来，看了达芙妮一眼，立刻走了出去。她又不是傻瓜，达芙妮今天一天的举动是什么意思她心里十分清楚。 不过想想还是有点疑惑，达芙妮对她应该没到朋友的程度吧，至于因为她和德拉科的事紧张到怕自己被她撇开吗？ 又或许，是她弄错了？ 德拉科在天文塔等到阿尔忒弥斯的时候，没有看到自己预想的和白天一样的赧然，看向他的黑发少女眼中，写满了茫然。 “怎么了？” 虽然想让事情按照自己计划的进行下去，但是看到阿尔忒弥斯这样子，德拉科决定还是先把计划放一放，他放轻了声音，思考了一下，就势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是不是……想错了？” “……什么？” “我以为……”阿尔忒弥斯抬眼，“达芙妮还没有把我当作朋友对吗？我们还只是、只是……” 德拉科的手轻轻落在她发顶，“少说这些蠢话了！” 他撇了撇嘴，“斯莱特林里，有谁会闲得去管自己哪个同学室友有没有男朋友？！” 阿尔忒弥斯一怔，片刻之后，表情突然古怪起来，“你刚才说的……” 德拉科耳根一红，“怎、怎么了？” 难道他刚刚说的……好吧是直接了一点，但是世家子弟间轻佻的话不是更多么，他还没说呢！也不至于…… “男生要找男朋友吗？”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似乎连空气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秒钟之后—— “蠢货！怎么可能会有男生找男朋友？！” “……”阿尔忒弥斯眯起眼，上前一步，身体微倾，贴近了少年的胸膛。 “如果我没记错……德拉科，这好像是你第一次骂我？” 咦？咦——！淡金色发的少年才想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就想立刻用时间转换器时光倒流一次。苦心营造的气氛，之前好好的布置，都要被这样子的前奏给破坏了！ “咳，难、难道……”说都说了又不可能否认，而且看阿尔忒弥斯的样子也不像是生气，德拉科死鸭子嘴硬地一撇脸，“我说的不对吗？” “不——”阿尔忒弥斯看着他，忽地笑了起来，摇摇头道：“你说的对。” 德拉科愣了一下，轻咳一声以作掩饰，倏地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等一下。” “好。” 山楂木魔杖绕着天文塔向外凸出的半圆台画了一圈，原本隐藏起来的东西渐渐浮现出原貌，他压低声音，念完了几个咒语后才移开手。 “好了。” 映入眼帘的是在圆台围栏上方漂浮的白色花束，上面似乎事先撒了几层银粉，在同样绕了一圈放置在围栏上的烛火映照下闪闪发光。 夜风吹拂而过，杖尖直指的白玫瑰颤抖着花瓣，在两人周身绕成一圈又一圈，释放出馥郁缭绕的冷香。 德拉科轻咳了几声，别开脸道：“今、今天洛哈特弄的那些粉玫瑰实在太艳俗了！我才没有那么低劣的眼光！” 黑发少女看着他微笑，“嗯。” “我……”他大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却没有看她，只挥动着魔杖，让身边的这些玫瑰花和蜡烛在一起，组合成另一种图案。 一束又一束的白玫瑰漂浮在两人上方，蜡烛的光点缀在花心，它们结合在一起，汇成了一朵巨大的镂空玫瑰，在夜空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你……”德拉科偏过头，憋了半天却就憋出了这一个字，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一下子转变成恼羞成怒。 “算了，你不许说感想！看着就行了！” 爸爸提建议的时候也不说清楚！他想了好长时间也就想到布置成这样！虽然一开始的确自我感觉良好，但是一想到暑假时他们乘坐滑翔翼掠过山谷时阿尔忒弥斯随意玩的那一手，德拉科总觉得自己差了一截。 阿尔忒弥斯一脸无辜地眨眼，有点想吐槽德拉科几句，表示这样的步骤和台词非常不对，但却依然不可抑制地露出了笑容。 或许他幼稚、嚣张、跋扈，有时候说话尖刻还看不起别人的家族和血统，是很多人眼里讨厌的小混蛋，可是这个同样骄傲无比的小少爷却会为了她挖空心思绞尽脑汁地做出这一切。 ……什么都比不上他，玫瑰与烛火、花与梦…… 这样的一颗心，才是最珍贵的宝物。 “德拉科……” 黑发少女拉住了他的衣袖，抬头看着他，德拉科望见她此时的眼神，又一次体会到了早餐时口干舌燥的感觉，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他揽过她，单手扣紧了她的腰，一手按在肩头，额前垂下来的几缕金发不安分地擦过黑色发丝轻抚少女光洁的肌肤，停在了她有些迷蒙的异色眼眸上。 “闭上眼睛。”他突然这样说道，声音有一丝喑哑。 阿尔忒弥斯照做了，但是看不到之后整个人却更加紧张，她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刚想着要不要按照以往的作风主动一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德拉科气急败坏的大叫。 “该死的疤头波特！” 嗯——？阿尔忒弥斯睁开眼，黑发碧眸的少年提着书包尴尬地看了她一眼，立即弯身道歉，跑得简直比骑飞天扫帚时还要快。 德拉科恨恨地转回头，搂着阿尔忒弥斯正要说点什么，就见她打了个哈欠，眨眨眼一合掌，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啊，有点困了。德拉科，我们回去睡觉吧。” “！！！”淡金色发的少年听完之后脸色爆红。 “……”秒懂原因的阿尔忒弥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都乱想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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