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周到,怕李筠身子没好全,不肯让她挪动,硬让多住半个月,于是李筠便“霸占”了李虹的菁院,李虹反倒日日要多走几步,去朱氏的泽院。李虹顽皮,又和李筠好,白日里便总是赖着李筠,朱氏见李筠已能起身,又能常带得李虹安静些,便不拘着李虹,正色嘱咐了两句“不可吵了你姐姐”,便随她去了。    李筠求之不得,因怕功课掉后,日日让李虹给她带功课,至于琴,那是没办法带功课的,便缠着李虹一遍又一遍地教自己,连带着李虹的琴艺也突飞猛进了许多,还破天荒地被肖先生连赞了好几次。    朱氏知道了,不免又是感叹:“虹儿,你瞧你筠姐姐!这么勤奋上进,还把你带得都乖巧了,你可要好好的,多学学你筠姐姐!”说完,对李筠又亲厚了几分,份例外又送了一大堆东西来。    这下子李筠不免心虚,其实她是怕自己落后太多,日后再进学时,那位严厉古板的肖先生要训斥自己,遂不得不苦练琴艺,孙先生的功课,那是顺带的,总不能只看重一个先生,另一个扔到脑后罢?至于带着李虹的琴艺长进,那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筠姐姐,门房说有人递了帖子,是给你的,我帮你带来啦!”李虹面色红润地走进卧房,笑眯眯地说着,不客气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    李筠正坐在炕上就着日光读书,闻言放下书来,奇道:“给我的帖子?我在京城没什么认识的人啊!”说着,拆开信封,仔细读了起来。    “哎呀,是我表姐啊!”读完李筠惊喜地轻呼出声,“我表姐请我去玩呢!还说让我把交好的姐妹都请去呢!”    “真的?那我也能去了?”李筠巴不得能出门游玩,哪怕是去什么诗会也好,总比在家里套着个笼头要强些。    “是啊!我舅舅先前外放了,据说是去了南方一个很远的地方,我原先以为表姐也跟去了,没想到她竟然还在京里!”李筠满心兴奋地说,“虹儿,你知道吗,我表姐可好了!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归宁,带我到外祖家,表姐天天陪着我翻花绳、踢毽子,疼我比疼她亲妹妹还多呢!后来,我母亲去世了,她还给我送了许多礼,其中有个布偶,我特别喜欢……”说到这里,李筠眉头一皱,“可惜被李霜兰抢了去。”    “咳,我就知道那个李霜兰不是好人!一天到晚和李芙走得那么近,真是臭味相投!”李筠从盘子里拿了块栗子糕,边吃边说,“筠姐姐,我说的是李霜兰,可不是说你臭啊!你不知道,李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内里却要强得很。小时候,我娘带着我们俩出门,别人不过是赞了一句‘虹儿的步伐倒稳,小小年纪就走得很像样子了’,她听了便不高兴,回去苦练了一个月,下次出门,便赢过了我。其实我小时候练过武,学规矩时,这些力气活就学得好些,也没什么的,她那些女红琴艺就比我精,我也没和她争啊!”    李筠听了,心想怪道李芙处处稳妥,想来是不甘安于庶女的身份,又见李虹处处不拘小节,更能显出自己来,便着意表现。    “后来长大了,她学琴棋书画都比我强,我本来也不喜那些,便不和她打擂台。我娘也说了,那些东西,不必精通,但学管家时必要用心。可是后来她到处去和别人家的姑娘结交,又不知说了我什么坏话,引得别人都来笑话我。”李虹吃了两口栗子糕,又端起茶来喝。    李筠想着李芙心思深沉,不如劝李虹对她稍假辞色一些,省得日后吃亏,便道:“虹儿,我瞧五姐姐不像那种人,你是不是误会她了?”    “哪儿呀,我能误会她?我是那种没凭没据乱说话的人吗?”李虹气愤地放下茶碗,李筠见那茶碗盖子被震得跳了一跳,赶紧去扶,李虹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碗盖,接着说:“其实我也就是七岁前跟祖父和父亲学了些强身健体的拳脚,略懂些皮毛功夫,并没当真学的。后来娘亲也说女孩儿家大了,再学武不好,便不学了,还嘱咐下人不要外传,外人从不知道这事的。后来好些人家的姑娘笑话我是‘武夫’什么的,定是听说了这事。这种话不是她漏出去的,还能是谁?总不会是我自己罢?我被嘲笑了不要紧,连带着娘亲都被祖母问责了几句,可把我气坏了!”    李筠听了,不由得苦笑:怎么家家都有本难念的嫡庶经呢?    “那你想不想去我外祖府上?”李筠怕李虹气坏,转过话头问。    “当然想啊!”李虹转怒为喜,“什么时候去?”    见李虹一会一个样子,李筠不由得笑了:“表姐说三日后开宴,我还要先回个帖,告诉表姐我要请哪些姐妹同去呢!”    “李芙和李霜兰都会去的吧?”李虹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    见李虹不那么高兴了,李筠赶紧解释:“是呢,我们第一次去拜访,总不好把姐妹撇在家里……”    李虹挥挥手:“咳,我又不是怪你,就是想到她俩要去,就好像连吃了十八块莲蓉酥没喝水!”    李筠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甜甜的?”    李虹嫌弃地挥挥手:“哎呀,筠姐姐你真笨!什么甜甜的呀,是心里堵得慌!”    李筠听到这新奇的比喻,不由得笑出声,又替梨芳斋可怜:日日被这位李虹姑娘吃,竟然还要被嫌堵得慌,恐怕梨芳斋老板听见了,要大哭一场了。    李虹飞快地吃完剩下的半块栗子糕,跳下炕去:“走,我们去向祖母和娘亲回禀,正好伯祖母也在祖母那里,你正好一道说了,省得又要被你祖母念叨。”    先前李虹抱怨李芙和李霜兰,旁边的丫头们还没说什么,这时听见李虹竟编排起了高氏,黄玫赶紧出声制止:“姑娘!不可浑说!”    “你怕什么!筠姐姐定不会害我的!”李虹毫不在意地瞪了一眼黄玫。    “是呀,虹儿是说我祖母疼我,老是记挂着我,念着我呢!”李筠笑着对黄玫说,“黄玫姐姐不必怪虹儿,她呀,就是嘴笨!”    李虹一听,赶紧附和:“是呀是呀,黄玫姐姐,我就是嘴笨!我去给筠姐姐拿件披风!”说着怕黄玫又摆出一副“快瞧瞧人家筠姑娘”的表情,快步走到衣架子边上,亲自取下了那件淡紫色披风。    黄玫被自己家姑娘弄得连气都生不起来,只好不理睬她,扶着李筠向连氏的静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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