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知道,自己不可能将白籽言永远圈在麟趾天镜里,无论她是谁,是镜衣,还是她自己,因为缑拂枕不会允许。他是镜灵,镜灵有镜灵的约束,他离不开麟趾天镜,却不能阻止比他厉害的神进来。他料想过,也准备过,可当分别的日子真的到了的时候,他还是做出了不应有的疯狂。籽言,心里有他吧?可是一旦知道自己被骗,是不是会恨他入骨呢?他不知道恨的滋味,镜衣教给他爱,却没有教给他恨,他不知道恨一个人该是什么滋味。以前,他是一个人,也是两个人,如今两个人要变成一个人了,他紧张。  你来了,果然什么都变了。可你走了呢?执念慌了。他想给她留点什么?他想了很久,不能把自己给他,是他最大的遗憾。可是,他能给她爱么?那是他对镜衣的爱,他理不清。他能给她什么呢?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怀着期盼已久的心情来到麟趾天镜找他,给她一个缠绵的吻吧!虽然看她的反应连吻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没有什么比情人的吻更能让人沉沦的了。  这一次深吻,就当做一场思念的开端吧!一定会再相见的!    执念周身的紫晶魔灵爆发。钟珈盈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子,被这股力量震慑。执念认得她:“你才是那个巫女。可惜,你来晚了。”  他话里有话,可来不及思考,因为她记得这个声音,这是孑洱海窑祭祀时销雾金鼎里的神谕的声音,这个声音可以说明一切:几千年的神谕都是一场阴谋诡计。她唯一不知道的是,他是否已经得逞?  钟珈盈寻找着白籽言的身影。籽言啊籽言,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执念感受到了她身上的季山真气,和籽言的一样,执念明白,却仍然不甘心,眼看着暴怒的久岸神兽正在撕破他的拟镜结界,执念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扔了过去:“你召唤久岸打破我的拟镜,是为了这个。”  说着,钟珈盈接过盒子,是白小八的盒子,盖子翻开,吵春姑子僵死盒中。钟珈盈惊了一身冷汗,小八死了?可她明明感受得到她的气息:“跟虫子过不去,自贬身份!”  “我什么身份?你知道?你我之间总是隔着一个天,一座鼎。”说着,执念心中一阵绞痛,可这样的痛楚竟然有一种痛快,多久没有这样伤心了?他回头望了一眼白籽言,还有散不去的一丝缠绵滋味回荡在嘴角,“你要走,不送你我怎么舍得。”  紫色魔晶大盛,拟镜之中再次出现召唤裂痕,一条白色巨蟒自梵天而来,皇玄剑出鞘,剑气划破天空,久岸凶兽咬开一个洞口,奋力挤了进来,“唰唰唰”另有三道光芒也相继出现,皇玄肃杀,灼冥冷炙,摩崖刚毅,翀离玄柔,四剑、一人、两兽,震动河山!    我动不了。  甚至不能说话。阿缜的神息在我身体里游走,封闭了我身体里关于镜衣的所有力量。为什么?要蛊惑我?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那是是季山剑啊!是君祁山的季山无极剑啊!是真正的季山无极剑啊!  阿缜,我做不了决定了。  天空之上,战况焦灼。地崩山裂之时,久岸一口咬掉梵天蟒蛇头,无头的白蟒依旧不死,紧紧勒住久岸的身体,凶兽一声嘶号,是脊背粉碎的声音。  皇玄剑咄咄紧逼,翀离剑剑走龙蛇,摩崖当当棒喝,灼冥招招灵诡,可是再怎么逼迫,紫色的魔身少年依旧游刃有余。久岸兽一阵嘶吼,皇玄剑借着声潮百步穿杨;翀离剑明明灭灭,幽幽火光在执念的周身时隐时现,佛鬼擒魔;摩崖剑盘旋而上,刮起道道罡风冲向天中,剑指执念,定心而下;灼冥一闪百丈,近身直取,执念单掌一握,剑身凝浊,紫色魔晶与灼冥剑擦身而过,执念一声轻“咦”,再次幻影移形,躲过其他三处攻击,反手一道冷光拍向摩崖剑主,青青中招,反冲而退,撞向达子瑜怀中,身后响起一道狂响,隔山之力破风起雾。  “你,为什么会有他的残魂?”执念看向川琉戏,川琉戏充耳不问,再次出招,灼冥鬼魅幻身再次逼近,执念盯着来者,让他穿身而过,紫色魔晶再次凝结之处,正是川琉戏的落点,灼冥剑扑了空,反身想要救主,却被魔丝擒住,硬生生撞上翀离剑的第二击,剑魂激荡,一阵磨砺之声似要撕裂我的耳膜。  “不!”  执魔之铃大动,周身经脉充盈,收紧,鼓动出一股股怪异的旋风,被抛下九霄的吵春姑子闻声苏醒,一道白光自虫身显现,正是久违了三万年不见的缑拂枕!  执念冷哼一声,“真以为你不介意,不来了!”  缑拂枕飞身上九霄,一道寒光救下川琉戏,“你所伤之人都是她最在意之人!”  两人对视,三剑停身,皇玄剑并未收势,再次劈向二人,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随即分离,白色身影来到结界之门。  我正凝神聚力想要冲破紫魔的束缚,周身真气狂走,经脉倒行,“籽言,收神!”  是谁?  只有川琉戏站在我前面,他焦急地叫道:“小八!小八!”川琉戏肩上透着一道血痕,自己心中却不知痛苦,“你受伤了!”  “无妨!我带你走!”说着,他飞身将我带离,朝着久岸兽打开的切口飞去!  执念看到了,想要将我截住,却再次被一道白影挡住。  “滚开!”剑光碰撞,撞开万顷波光。  “若让她选,会更残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她做了什么?不让她恨你,就让她离开!”  执念身形一顿,“她不会恨我。”  白衣身影也是一滞,“如果不是琉殇心怀鬼胎动用了熙城的地魂,你们不会相见。执念,这不是结束。”  执念心中抽紧,还是缓缓松开手,“我用紫晶封住了她体内的白晶力量。不要欺负她。”  “没有人可以,神也不行。”  我被川琉戏拉着,越飞越远,我伸手想抓住阿缜的脸,却抓了个空,执念转了身不再看我,却对白衣人道了句,“神祉交换的事,我并不介意。”  然后,一道紫霞闪过,不见踪影。  众人踏进结界缝隙,身后传来一阵惊天之响,响声过后,漫天红雨倾泻而下,白蟒粉碎,久岸无尸,拟镜再次荒凉,分分不见人踪。  欢欢喜喜,聚散无常,我拖着沉重的双腿,踉跄前行。拟镜再次闭合了。  一场纷乱过后,天空如洗,再也不见麟趾天镜的丝毫踪迹,飘渺空旷的天外天之上,只有我们四个人,青青受了伤,被珈盈和子瑜搀扶着。我独自一人在前面走着,川琉戏跟在我后面,脚步声透着不甘。  铃铛在我怀中轻轻地响,我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昨夜星辰昨夜风,长铃语泪空。  怜君南山到时行,九日化清风。  一镜双影隔两身,金鼎祭愁容。  何时相见君再来,执卷睡春松。  再次回到君祁山,看到景色依旧,闭上眼睛都能细数家珍,才记起自己是谁?看了看铜镜,这才记起,原来是我自己看见了麟趾天镜里的影子,拔腿走了进去,没有回头。珈盈在身后叫我,我没有应答,川琉戏拉了我的手,被我甩开,因为我看到了铎镜衣的脸,他在镜子深处对我说,来,这里有最想见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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