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顾肖想要跨出去的脚步一顿。  从桌子上拿起化妆镜,只见他手往脸上抹了抹——换了张面孔。    对镜换完脸的顾肖继续挤眉弄眼,张了张嘴,又闭上嘴鼓气。气从左边腮滚到右边,从人中滚到下巴,做满一个八拍。这才对着咧开嘴笑了笑。  “还是自己的脸舒服。”他低语。    做完这一切,他才撩开窗帘走了出去。等他出去以后,门上他画的窗帘消失了。    且不说那世外高人、遗世独立的气质,光凭顾肖那张脸就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  只是他围着这些人走了几圈,也只有刘建民的眼珠随着他转了转。    顾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里有点苦。  这一回怕是要翻车啊。  现在想那些也没用了,进都进来了,不掺合也掺合了。    顾肖走到刘建民面前,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道:“你看得见我。”    刘建民想装作看不见,不做回应。顾肖凑得更近,两人鼻尖只剩两指距离。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顾肖没忍住对着瞳孔里的自己微笑了一下。    刘建民大气不敢出,额头上冷汗止不住的掉。  “老刘,你怎么了,流这么多汗。”陈宏宇的手刚拍上刘建民的肩膀,就被他猛地挥开,刘建民转过身瞪着陈宏宇,往后退了几步,吼道:“别碰我!”  就像面前这人不是他一起合作了几年的老伙计而是街边一脏兮兮的老乞丐。    陈宏宇心中烦躁,面上还是一团和气。他尴尬地笑了笑,摸着鼻尖,一副好欺负的老实人模样。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身体不舒服。”    他不说身体还好,刘建民想到院子里的人像融掉的蜡像一样的身体,打了个寒颤。  他控制着眼睛不去瞟那个突然出现并且除了他谁也没注意到的男人,眼睛却不听话……  耳边听到男人一声轻笑,刘建民觉得他多半发现了自己能看到他的事实,这不过是在嘲笑他自欺欺人。只他把牙一咬,“操了。”  往那人占着的位置移了一步。    顾肖看清他的动作,但是他没躲。    刘建民没有任何阻碍的站了过去。顾肖就像是投影在空气中的虚拟图像。他刚松了一口气,下一刻,突然被弹了出去,直直砸在陈宏宇身上。    “你是什么人!”  “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鬼?”  “你看到没,他怎么出来的?”  “鬼……鬼啊!”  ……    凭空出现一个人,人群炸开了,纷纷散开一段距离,将顾肖团团围住,像是看什么珍稀动物。  这样灵异的事件出现,大家本该是怕的。可是顾肖长得太好,不像鬼更像是仙人,所以大家只是离得远了些,却没有逃走。    顾肖叹了口气,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在场所有人,然后缓缓抬起手臂,食指点了点,方向正是还在地上摩擦的谢猴子,声音缥缈,如同从四面八方传来,他道:“放开他。”    制住谢猴子的三人不由自主地松了手。回过神来,急忙又要去按谢猴子。    见谢猴子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狂躁。他们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看你又看看他。  谢猴子安安静静地盯着顾肖,眼神涣散,如果不是他还在地上蹭着,和死人没什么区别。    陈宏宇推开刘建民,捂住快被压扁的胸喘了两口气,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顾肖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把视线从谢猴子身上移开,落在像是受了重伤的刘建民身上,最后才对上陈宏宇,把看蝼蚁的神态演了个十层十,缓缓开口:“救你命的人。”    这样的神态他并没有映象,就莫名其妙何必熟悉,学得最像。他试验了许多次,觉得这种状态挺好。人们在事后不会指指点点,也不敢缠着他,也就没再换用其他的伪装。    刘建民顾不得身上被火烧一样的疼痛,抬起头,惊诧地望着说话的男人。他动了动嘴,张口就要问。    “闭上嘴,我不想听。”  一句话被哽在喉间,刘建民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看顾肖的眼神更加惊异。    “现在,告诉我,你们想活吗?”除了刘建民点头,其他的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顾肖,有些人甚至议论开了,再看想顾肖的时候,多少带了几分怜悯和同情。    明明顾肖是凭空出现的,但是他的话在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人面前就像是一句笑话。连他诡异的出场方式都拯救不了他们的脑回路。    顾肖也不恼,他从没有想过非救这些人不可。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信不信,救不救,都随缘。  就像这次,他明明能够不掺合进来,可惜没车没宾馆,虽然扯不上他的因果,但这事间接的充当了个催化剂,于是他有了点兴致,想看看是个什么结果,就这么回来了。  都是一念之间。    他抬脚往门外走,所到之处,人们自动散开,又在他身后汇聚。  刘建民是离他最近的那一个,始终保持着三人的距离。  见他在红灯笼下站定,刘建民也停下脚步,看着男人。    顾肖在看那颗树。  现在这棵树枝叶茂盛,甚至茂盛得有些不正常。原本半枯的那一边已经看不出来了。  他心道果然。  转过头对刘建民说道:“让他们回院子去,没有我的允许,发生任何事都不准出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干了。但在刘建民发话后,很快平息。人们的注意力总是很容易被转移。  ……    顾肖半掩着门,走到树下,抚着树枝,低喃道:“你想做什么?”    如同意料之中,没有得到回答。在他掌下,树干甚至更加茁壮成长起来。    无语地抬头,这根本是在挑衅。    顾肖又拿出他的笔盒,挑了一支铅笔。  笔尖还没触到树干,就见大树猛地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顾肖被迫停下动作,遮住眼睛。    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幻化出人的形状。    “你想阻止我?”说这话的是个美妙的女音,不御姐,也不萝莉,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金属质感,空灵悠扬。    “那取决于你做事的理由。”顾肖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只要不闹出人命又没有人求到他身上,其实这种自己的因果自己解决的事情他一般不会管。    “他们该死。”  “为什么该死?”    顾肖终于适应了眼前的亮度,看清这个自带圣光的生物,是个穿着暴露的香艳女人。  他不自觉的偏过头。动作干净利落,连香肩都没看清楚。等到做完这一套后,他微微发愣,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非礼勿视”的冲动。秉着不看白不看的态度,他又转过头,上下打量眼前这个还算挺好说话的奇怪生物。    她没说话,冲顾肖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  顾肖一愣,耳边就传来了人类的哀嚎声。    声音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透过半掩的门,顾肖看到里面的场景。  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睁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化掉更加可怕的事情吗?  如果不够,那么让他们同时体会到皮肉分离的疼痛呢?    他们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身体却慢慢能够活动。没有多想,也想不出办法,他们蹲下身子把掉落在地上,属于自己的皮肤一下下往身上揽。越是揽,掉的越多。恶性循环。    “这是怎么回事?”  “啊,谁来救救我?”  ……    这时候不少人想起了刚才扬言要救他们的人,顿时朝门口望去。视线如同钢针,射向顾肖。  “救救我!”    他们的脚像是生根了,一旦动作,大片的皮肉就会被扯下去。只能拿眼望着顾肖。像是太阳底下,被捞到地上失去水的鱼。    顾肖有些无奈。他看着女人,道:“有话好好说嘛。”  女人娇笑连连,翘起兰花指掩住半边嘴唇,道:“我很好说话的,你看,他们是不是很丑啊?”她另一只手指着那些人,“这么丑的东西,当然该死呢。”    顾肖点点头,“我也不是很喜欢丑陋的东西。”  女人愣住,不光是她,听到顾肖回答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没有丑的也衬托不出美了啊。”  说话的同时,顾肖划破手掌,朝女人脑袋上印去。    这妖姑娘有点偏执,挺棘手的。只能出其不意。    鲜血在空气中凝结成剑。  女人动作很快,抬手格挡。右手却被砍了下来,变成一截树枝。  她看了眼空荡荡的右手,惊疑不定,盯着顾肖,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 “你该死!”    “不,按照你的逻辑,我是最不该死的。”顾肖一边闪躲,一边见缝插针地给她那么一下。  人类的身体素质和这些精怪比真的差太多了。顾肖能够轻松地戏耍几个彪形大汉,对付这样一个不同种族的妖娆女人却是有些吃力。    顾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该对付不了她。但是现实却给了他一耳光。    他想再给自己一刀,女人却像是看清了他的意图,攻击的节奏相当紧凑,一旦他分神,就会挨揍。    他的脸,不允许被其他人揍。    摸清了顾肖的水平,女人又开始说话。  “为什么要杀我呢?难道我不好看吗?”原本就只剩下一只手了,这会儿还用仅剩的手把衣领往下拉了拉。一点儿也不把顾肖放在眼里。    顾肖抓紧时间喘了口气,大滴大滴的汗水随着他躲避的动作被甩到地上。他有点低估女人的实力。他的血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他视线扫过院子,那里面的人都看着他。    被这么多人看着,其实可以优雅一点。  奇了怪,他要优雅干个毛毛?    突然停下动作,任女人那一掌拍下。这一掌打实,普通人怕是立刻嗝屁,一般的修行中人也得在床上躺一个月。    骨头断裂的声音就像被按了慢速一样在顾肖的耳边“噼里啪啦”的炸开。疼得他差点咬碎了一口白牙。    他又瞟了一眼盯着他的人们,见他们除了目露绝望,没有其他别的表情。  他吞下一口即将喷出的血,从已经软塌塌的左肩处一抓,被打得冒出半截来的骨头被他抓在手里,瞬间被血液包裹,隐隐散发着危险的红光。    女人往后退了半步,气势猛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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