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过了多久，柳如歌觉得自己的眼睛也就刚刚闭上。先是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柳如歌神经像是绑着千金的重石，纵使睡不着也懒得理会。 可接着便传来了两声动物的低吼，柳如歌刚刚辩出那鬣狗的声音，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便又紧接着又传来一个更加尖锐的吼叫。伴随着的还有从喉头发出的如同机动车发动般的威胁低吼，接着便是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到一起的声音。 之前那尖锐的叫声再一次响起，一声接一声，更加撕心裂肺。柳如歌几乎能想象到那野兽喉头撕裂般的灼痛，那是一种面对死亡，绝望的用尽全身力气的虚张声势。 她不动声色，默默的坐起身来，身边晏离早已经如弓上之弦，拿着剑的手臂早已护在柳如歌的身前。 柳如歌眼睛紧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手抚上晏离拿剑的手的手腕，拍了拍，直接把剑接到自己的手里。 那边的打斗还在继续。 郁郁葱葱的绿遮挡了柳如歌所有的视线，她只能从那声音辨别。吼叫都变的短暂急促，更多的是撞击的声音，还有哼呲哼呲的喘气的声音，那两头大兽应该就在五十米开外的地方，中间只隔了草木。或许是幻觉，柳如歌甚至觉得在打斗之中，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发颤。 空气中传来血的味道，腥中还带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那尖锐的声音又扯着嗓子狠狠地叫了几声，另一个声音却是鼻子里哼哼，接着便传来皮毛挂过草木的声音，竟然是走了。 柳如歌不由的吃惊，毕竟她以为战局会是反过来的。 她还凝神听着，等着那另外一只巨兽也快些离开这片地界。 只听那边草丛悉悉索索却并没有走远，竟然是在绕圈。然后就听那只野兽从喉头发出颤抖而短促的声音，越来越弱。 柳如歌等了半晌，扶着晏离，试探着往前面走去。 他们才刚刚站起，那只野兽便突然转过头来，颤颤巍巍的抬了抬身子，却是没有力气站起来，靠在地面上冲他们狠狠地吼了一声，柳如歌甚至觉得那里面带着几分绝望的意味。 柳如歌定睛一看，那野兽竟然是一只豹子，全身的皮毛油光水滑，日光撒在上面，反射出一抹流动的银光。那抹流光被血色和伤口分割成了几片 柳如歌一步一步的走进，那豹强撑着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它，后腿抽搐着动了动。柳如歌觉得有些异样，便想绕道它的身后。它挣扎，龇牙咧嘴的想要威胁柳如歌，可脑袋刚刚离开了地面，便重重的砸了回去再也没有了声息。 跟在柳如歌身后的晏离伸手探了探，确定是没气了，也就不拦着柳如歌。 柳如歌绕道那豹子的身后。它的后腿下竟然压着一团湿乎乎的东西，正挣扎着移动。她当下一惊，连忙上前，将那颤颤巍巍的小东西捡到手里，用衣摆轻轻擦掉它身上的粘液脏污，怀里抽出刀片隔断脐带。 那小东西眼睛都没睁开，只一味的在柳如歌的手心里拱来拱去。柳如歌看看它又看看躺在边上没了气息的它的娘亲。心里一时百感交集，若不是赶上生产，哪里鬣狗去袭击豹子的机会，可它竟然也拼死把那鬣狗赶跑了。 只可惜没了母亲，这宝贵的独子又怎么能活？ 不对。 不对不对。 “北有豹，似虎圆文，性恶，不以群聚，三月而养，其子二四，未解其由” 其子二四… 如果真如书上所说，黑豹产子向来为双数，那… 想到这里柳如歌连忙扑到那母豹尚有余温的身体旁边。伸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又摸，神色一变。抽出袖里的匕首就像那豹子的小腹划去。 一层两层，柳如歌脑子里闪过布鲁斯菌等一堆能要了她小命的畜源传染病，咬了咬牙还是直接把手伸进腹腔摸索。 晏离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只见她缩回来的手上赫然拿着一团沾满血色和莫名粘液的物体。 柳如歌连忙扯过自己的衣角，细细的在那小东西身上擦拭。那小东西却是动也不动，四肢软塌塌的耷拉着。 柳如歌自然着急，一手抓着那小东西让它正面对着自己，轻轻掐它的颌角让它张开嘴来，一边隔着一段距离往它的嘴里吹起，每隔一段时间就停下来用手抚摸它的心脏。 也不知多久，那小东西的腿突然抽搐的动了一下，恢复了呼吸。 柳如歌心下一松，她也不是兽医，心里可是一点字母数也没有。这么做完全是因为还在本科时，小鼠腹腔液打多了，一下给弄死了，问老师的时候老师这么干过。 两个小东西在她手里一边颤颤巍巍的挣扎一边发出吭吭唧唧的叫声，柳如歌索性扯开外衣的衣襟，把他俩放在怀里。 没在死了的豹子身上浪费时间，她转身扶着晏离向城内的方向走去。 这是野外，虽然是城外的小山头，但豹子都有了谁有知道还有什么野兽。她一个间歇性发功的假大神，晏离一个稳定性休眠的真大神，可没有胆子在血腥气如此浓的地方呆着。 晏离只是默默的跟上柳如歌走得越来越快的脚步。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下午也没有休息，总算是在傍晚时分赶上最后一波进了奉城。 “本不打算入奉城的”，按照之前的约定阿遥他们应该是在沿着山的南脉在山脚的祈元镇等着的。 柳如歌撇了撇嘴，可怀里这两个小东西，饿的吱吱喳喳简直撕心裂肺，洞房花烛金榜题名的大喜之人听了到要落泪，柳如歌更是被声音急的抓心挠肝。 好在，在山上时，柳如歌曾清理过两个人的衣服，除了有些破烂，并没有一大坨血迹之类引人怀疑的东西。 “奉城是北方大城，人多口杂，他们不好动手。”，柳如歌低声对晏离说，两个人起走向眼前的客栈。 柳如歌纵是穿了一身男女莫辩的衣服，可毕竟脸和身量都在那里摆着，不可能指望身边的人都是穿越小说里的瞎子。 在华国境内女子之身行走多少还是引人注目，便在进客栈门前默默地退到晏离的身后，微微低着头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晏离径直走到掌柜的面前，“住店” 掌柜抬起眼打量他们。 晏离便从袖子里掏出早准备好了的官牒，自然是假的。 “好的，您这边请”说着便给小二使眼色示意他带他们上楼。 “夫人请”柳如歌大概猜到那官牒上的内容了，却是一手拂着衣襟（要控制住小崽子们啊）一手遮了嘴笑了，脸上好像还泛着一丝红云。 掌柜当下了然的笑了笑，小夫妻，多好的一对。 柳如歌装模作样的走了两步，扯了扯晏离的袖子，待他低下头来，就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晏离当下和小二吩咐道，“一会送点洗澡水来送到房里” “得嘞，客官您放心吧”那店小二一脸了然的样子。 柳如歌的眉头突然皱了一下。 晏离没在说话，转身跟着小二上楼去，上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又出声音说“对了，一会再寻些羊奶来” 柳如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晏离要公然无视自己的话呢。 “这…”小二一时也犯了难，这羊奶本来就少有人买，也就是有些女儿家会用这个沐浴，大户人家嫌这个有味都是用玫瑰油的。这会连个早集都没有可要他到哪里寻去。 晏离把半两银子塞到小二的手里。 小二脸上当即又带了笑来：“是是，我一定仔细着，只是怕要费些功夫” “无妨”晏离的语气平和，转身走了，柳如歌跟在他后边低着头。 一个普通的小客栈，柳如歌还算满意。回手把门关严，晏离正一本正经的站在桌子边上，和刚刚在外面的面孔判若两人。 柳如歌也往桌子那边走过去，却没往凳子上坐。 一手把凳子上的绣垫抓到手里，往地下一扔，直接盘着腿坐到了地上。 把两个从一个时辰前就饿的在自己怀里乱动的小东西掏出来。 柳如歌用手摸了摸这两只，圆滚滚热乎乎的，四肢健全，拼了命的在自己的怀里拱，声音一声比一声尖厉，本能的觉得心焦。 这种声音，人的动物的，柳如歌听得多了，只是深吸了几口气，抓着小东西，把他们挨个的翻过来。刚刚在野外，脐带处理的有些粗糙，柳如歌从瓶子里磕了点药粉敷在它们的小肚子上。 处理好了，柳如歌就把他们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好啦，好啦，不急不急” 她甚至没注意到晏离瞟向她的眼神。 晏离不赞成留下这两个麻烦，但王爷的决定他无从置喙。 也没多一会就听见有人来敲门，晏离走过去，门开的角度正好让人看不见柳如歌。只听见小二热络的说：“刚才突然想起来，北口那家活羊锅，我寻么去瞅瞅，你瞧着，这不是吗。新鲜的呢” 晏离接过来。 “行嘞，一会就给您拿热水来” “多谢” 关门声，晏离轻到几乎没有的脚步声，然后柳如歌的面前就多了一个罐子。 ““浪费啊，浪费，这俩小东西那吃得了这些”，撇了撇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东西，明显没法进行无菌操作了。 伸着胳膊从桌子上勾下来一块帕子，牙咬着用手撕下一小块来。小拇指沾了点奶，递到小的那只嘴边，它也看不见东西，只用脑袋拱来拱去，柳如歌正要急，手指总算被它叼到嘴里。 它一下一下的吮的急，整个指头都被它裹进去。小指头进的越来越深，柳如歌怕怼了它喉咙就控制着把手往回收，它就扒拉着两条腿颤颤巍巍的跟着往前走。弄得柳如歌指尖麻的发凉。 柳如歌用那一小块布沾了羊奶，顺着自己的手指头挤，奶就一点一点到它的嘴里。它喝的太急，就开始往外呕，奶从嘴角渗出去，可还是不肯松口。另一只大的，闻道奶味更急，就开始在小的身上踩来踩去。小的挣的肚皮朝上，还专注的吃。 柳如歌看的是又急又想笑，手忙脚乱的时候，晏离弯腰把那只大的捞到手里，多少算是轻松了点。 忙忙活活估么着喂够了量，小二正好来敲门。 晏离开门接过热水，吩咐了什么，倒到房间屏风后面的浴桶里。 “王爷”站到柳如歌的身后开口。 “你先去吧，我这边没弄完呢，一会再收拾”柳如歌连头都没抬。 她好像根本没发现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 房间里就这么沉默了半晌。晏离自己走到屏风后面了。 晏离这个澡洗的不踏实，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柳如歌没存什么小心思。 可小半个时辰了，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他裸着上半身出去的，可她却连眼睛都没抬，还在地上坐着。 “小二刚才把衣服送过来了”抬头，晏离已经把桌上的衣服披到身上了，可她还是眼尖的看见一滴晶莹的水珠正划过他的锁骨，眼角就笑弯了“放心，拿之前洗手了。” 晏离出门嘱咐小二重新准备热水。 柳如歌朝桌子上挑了挑眉，晏离了然的把桌上沾了水的帕子递给她。 她低头把怀里的小东西翻了个，开始用沾水的帕子擦它的尾巴下面。 抬眼间，看见晏离微乎其微的抬了抬眉。 “想什么呢”柳如歌手头的动作没停，“刚出生的小动物是没有办法自己排泄的，野外的话都是母兽舔的” 手里的是个小妹妹，正从善如流的排出一堆金黄色的液体。柳如歌看了看沾到手上的部分，嫌弃的简直想要翻白眼，动作却没停。 如法炮制的处理完两小只，晏离已经唤了洗澡水。就着他递来的铜盆洗了洗手。 低头再瞅瞅自己，外衣还不明显，内襟上是把两小只搂在怀里时沾上的脏污，衣摆经刚才哪一出更是惨的不忍入目。 算了，一会直接扔了吧。 把小豹子们塞到晏离的怀里，感觉对方似乎一瞬间有一点僵硬，柳如歌就控制不住的想笑，让自己摆出一幅严肃的样子，对晏离说“温度过低可是很危险的，抱好啦” 句尾声音上调，柳如歌觉得晏离应该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抱着衣服转身走到屏风后面，洗澡是个想事情的好时间。 她还真没想借着这个搞事情，太明显就落了下乘。况且她向来不是把这些事放在前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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