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到了这周末,欣蕾和他男朋友,一起那税务局男士家里吃饭时——欣蕾男朋友的妈妈和税务局男士的妈妈认识,言谈间,税务局男士的妈妈就说起了她儿子和一个开小咖啡店的女的相亲,还说劝他去相一个公立学校老师或是同样在事业单位里面做的女的才好,说劝他不要去相这一个,他还不听。 一时之间,弄得欣蕾这个介绍人脸面都挂不住,一顿饭吃得心里脸上都郁郁的。 偏巧同样时候,同样在这周六的晚上,在这已经有些热气蒸郁的城中的另一个角落,梁韦的那个相亲男的父母家里,也是一大家子亲戚,老老小小地聚在一起。 这个相亲男家里的长辈说起他现在相的这个女朋友,都觉得很满意,因为打听过了,是那间有名的外国语学校的初三班主任,而且下学期就要升任整个初中部的教导主任了,一个月拿到手的钱也将近有九千,学校福利还特别好,人长得也特别特别漂亮,一看基因就是特别好的——当下,一家子人还将梁韦的美照“传阅”一遍,相亲男的父母还说:“比你以前那个什么漂亮多了,而且那个年纪小你那么多,又不定性,还爱玩,又不踏实,工作性质又比这个差了不知十万八千个档次。这个好,快点定下来,这个也有三十了,就是年纪稍微大了点,不过快点定下来就好,要准备生小孩了。”然后他们还对亲戚朋友们说,这女的性格也特别好——这一点,是听他们儿子说的。 所以,梁亚在她的相亲男父母眼里,就成了一个做不正经工作的女人——在浯城老一辈心里,开咖啡厅就跟开酒吧一个性质,因为都讲究一个“情调”,而情调这样东西,在老中国人心中,是最要不得的。而梁韦在她的相亲男父母眼里,简直什么都好,除了父母离异这一点不太好之外,不过就这也没什么,不是大问题,他们最好儿子和她年底能完婚,明年就能生小孩。当然了,他们对梁韦的所有认知,几乎都是真实不虚的,像是什么马上要升做初中部教导主任了,工资福利什么的,都是真的,就连长相,都是完全货真价实的,除了一点是虚假的,就是他们都认为她性格特别好……这一点,简直是假象中的假象。 这天晚上,梁亚的朋友欣蕾,吃了那顿饭,听了那些话,那股不舒服的气就一直憋在胸口,她总觉得那男的的父母有意说这话,像是在怪责她把她朋友介绍给他们儿子认识似的。她知道那男的的父母怎么能那么厉害地,且不留情面地把话说出口,因为那男的的爸是税务局局长,还在一线,还有两三年才退二线,官威一向是大的,嫌三嫌四的习性是向来有的;那男的的妈妈也是税务局后勤科的科长,已经退休了,退休工资都有八千多。他们是向来认为自己有资格嫌人的。 欣蕾由那家门里出来后,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她现在跟她男朋友住在一起,年底就准备办婚礼了。男朋友父母一辆车走后,她就坐上了她男朋友的车,准备往家的方向开。 “你别跟他们生气,他们家里那两个,一直是这样的。” “你说他们怎么这样啊?说什么相了个做咖啡的怎么怎么不好,有没有考虑一下我的感受,我也是做咖啡的,真是有毛病!X的。” “算了算了,犯不着,你没听我妈以前说么,说他们家那两口子,鼻孔长得比眼睛还高,眼里看得进谁啊。” “神经病,气死我了!” “算了算了。” “我以后绝不去他家吃饭,吃一顿要气得少活几年。” “以后不去了。” “你说我要不要把这话跟梁亚说?我想,他们要是再勉强谈下去也心累,就算以后那男的非跟她在一起,但那男的的爸妈成天对她冷嘲热讽的,不是很难过日子吗?” “我……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她说一说。” ———— 而欣蕾虽说心里认定要跟梁亚说这事,可是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想好要怎么去说。 而且那天晚上,梁亚那相亲男就往她手机上发了微信,求她不要把饭桌上他爸妈说的话跟梁亚说。 可欣蕾憋了半个月,终于忍不住了,在梁亚和她一起去上海的动车上,她向梁亚坦言了这件事。 梁亚听后,很冷静。 欣蕾还劝梁亚,不如让她姐给她在那外国语学校里谋一份教职算了,这样的话,以后相亲的话,就容易多了。 梁亚说,不觉得自己的职业有什么问题。她还说,可能是她高攀了吧,因为刚跟他相亲的时候,并不知道他父母的官位那么高,他父母那种位置,会嫌弃她是很正常的,其实就算她换了一份外国语学校里的工作,他那父母要嫌的话,还是会嫌的。她又说:“你难道不知道吗?浯城里相亲的话,当官的父母都喜欢和做生意的人家结亲。像我们那大院里的,有几个家里爸爸转业后在政府里任要职,后来女儿都嫁给做生意的了。你以为真是因为她们有姿色才嫁了那样的人家吗?这是联姻,是合作。你看我,长得比她们好,这我也知道,可是我为什么一直找不到像她们夫家那样的人家呢?就因为我各种客观条件都不好。你说说你,为什么你男朋友父母也有那个位置,却不嫌弃你是个做咖啡厅的,就因为你家里本来就有钱……我跟你说,其实就算我换了我姐那样的工作,他们要嫌我还是会嫌的,除非我家里真有个几十亿,也是那种家大业大的,你再看看他们怎么说,别说我是个白天开咖啡店的了,就是我晚上在外面开酒吧,我相信他们都觉得我做的工作十分好。人是很现实的,我跟他……可能真不合适,谢谢你告诉我。” “唉,你还说呢。你说说你现在怎么办?我看你倒是看得挺通透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妈甚至还嫌这男的条件不够好呢,还想你找个有家业的呢;可现在连这个都嫌你,要是换成那种有家业的……” “那我就不找有家业的了,也不找像这个这样家里父母位高权重的了,一个个的这么傲,我是去谈恋爱的,又不是要去找罪受的。” “不如我把我弟介绍给你吧,反正他也才小你三岁,成天嚷着要做你男朋友。” “他?算了,你弟那么爱玩,我可不敢要。” “可不是么,就因为这个,所以他老说要跟你在一起,还要我给他制造机会,我就从没睬过他。” 这一趟上海之行,目的地是一个咖啡批发商开的展厅和门面。咖啡的市场太小了,所以没有一个大的市集一样的地方,流通各式咖啡相关的货品;在上海这么大的地方,实体的做批发的地方也只有一两个,由咖啡批发商开的,一个中型的门脸,作展示和销售用的。里面也卖抹茶。 因为梁亚的小店里也做星冰乐,所以来这里选购一下。 ———— 回程后,梁亚等了一两天,就跟那男的说分手了。其实也没正式在一起过,只不过是跟他提出,以后别再见了。 六月末七月初的这段时间一直处在江南的梅雨季里,时不时地就来一阵汹汹的飘雨,弄得人的心情也跟骨头患了风湿似的,又沉重又刺痛。 梁亚每天窝在小店里,研究草莓星冰乐和香芋星冰乐——抹茶星冰乐是每个店都会有的星冰乐基本款,她们这店也得推出一些与星巴克不一样的星冰乐口味出来,才会有市场。 七月二号那天傍晚,梁亚撑着把伞回家——菜早上买好了,因为那时没雨,就索性先买好。上楼的时候,看到二楼罗小安正好下楼。 因为楼道很窄,无法容两人通过,所以罗小安就侧立着,给她让道。 他看这女人这几天好像有点憔悴,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找有钱人的事泡汤了,被她妈妈数落了——也不知怎的,这安大公子私下时在脑中浮想起梁亚她们一家人的形象时,总能想到“聊斋”里的聂小倩与她姐姐,还有那个姥姥。聊斋上,姥姥总是催逼着聂小倩姐妹俩去找男人,吸取精气,以补养她的妖寿;而在这现实生活中,梁家妈妈就像是那个姥姥,成天逼两个女儿,快点去找个有钱男人,然后可以一家子像蚂蟥似地吸附在有钱男人身上。 梁亚不知道罗小安的想法,她也不知道罗小安在打量她的脸时,脑中会出现那么多画面。她以为她和他只是寻常邻里的关系,他也从不会关注有关她家的八卦,擦身而过相□□点头、问声好就行,礼貌而周到;所以她在见到他时,脑中什么想法也没有,就只认得他是楼下的热心邻居——具体地说,是楼下的那个吃泡面吃到脑子有点问题的,但是遇事还是会热心帮忙的好邻居。 她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也朝她点点头,还问她,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她紧张地捂了捂眼框,问:“气色这么差哦?” “有点吧。” 她就继续朝上走。 他到楼下去扔垃圾。 他上了楼来后,琢磨着要去哪里吃晚饭。 而梁亚在家中,由冰箱里拿出一袋子蔬菜来,就愣在那里,有点不想煮。可是一想到姐姐会回来吃饭,那还是得煮。 哪知刚有气无力地掳起袖管,她姐就打电话回家。 “我打你手机怎么不听呢?” “手机在包里,调静音了。” “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我那谁说今天要带我去一个新餐厅吃晚饭,他到我学校来接我。” “哦,好的。晚上回来注意安全。” “知道了。” 姐姐也不回来吃饭了,那她就索性不煮了。 她之前那把雨伞正撑开了晾在小卫生间的洗漱台上。 她取了那雨伞,拿了点钱揣在裙子袋子里。发现鼓囊囊的不好看,就换了个斜背的小包,装了手机,钱和钥匙,就这么出门了。 下楼时,正好见二楼罗小安也开门。 她抬头问了句:“出门啊?” “是啊,你干嘛去?” “我去肯德基。” “你不做饭么?” “今天不想做。” “哦。好。那一起去吧,我也在想去哪里吃饭呢。”老实说,他是真地爱国内的基德基。澳洲的肯德基和中国的肯德基口味一比,澳洲的简直是垃圾,果然全世界论美食,没一个地方比得过中国,就连世界连锁品牌,中国的也比外国的口味上升十个档次。 “哦,好,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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