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半个小时之后。　　周子豪把带回来的监控在大屏幕上播放，“推测作案时间里，经过这段路的只有这个人。”　　　　周子豪按下暂停，指着屏幕上的一个人影，穿着黑衣黑裤，背对着摄像头往小巷里走。　　“他出来的时候，明显神情慌张，而且刻意用帽子遮住了脸。”陈诗好弯腰，把视频往后放。　　　　“倒三秒，放大。”　　苏涉一只手搭着周子豪的椅背，凝神盯着屏幕。　　　　“还能再清楚一点吗？”　　“我试试——”周子豪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片刻摇了摇头，“最多只有这样半张脸，已经是最清晰了。”　　　　“他目前是唯一的嫌疑人，把照片下发到地方派出所。”苏涉顿了顿，“被害人的家庭和社交情况呢？”　　“哦，沈群在查——喏，来了。”　　　　说着，沈群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苏队。”　　“被害人独居，三年前丧偶，唯一的儿子在外工作，因为经常无故缺席，才被工地辞退。”　　　　苏涉点点头，拍了拍周子豪的肩，抬眸看了一眼陈诗好。　　“你们两个，去工地走访，陆广胜生前的领导，同事之类的，行不行？”　　　　最后那句话她是看着陈诗好说的，后者立刻挺直腰杆，对着苏涉敬了个礼：“行！”　　“那就好，去吧。”苏涉点点头，牵了牵唇，转头看沈群。　　“走，咱们去被害人家里。”　　　　***　　　　跨进陆广胜的家——或者像这样一片狼藉的地方根本没办法被称为“家”，苏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房间里扑鼻而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沙发和椅子上的衣服不知道多久没洗，地上随意丢着外卖的盒子，桌上堆满了各种食物的包装纸，还有数不清的空啤酒罐，还有好几个顺势滚到了地上。　　　　苏涉带了几个警察来勘查取样，刚想绕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电话来自队里的法医，他微微挑眉。　　　　“苏队。”　　电话那头的声音平静。　　“被害人生前有过吸毒史。”　　　　“吸毒？”　　苏涉挑眉，抬眼对上了恰好闻言看过来的沈群。　　　　“没错。”　　“好，我知道了，多谢。”　　　　“那我先忙了。”　　“嗯，好。”　　　　“什么情况？”沈群走过来的时候差点被地上的一个易拉罐绊倒。　　　　苏涉瞄了一眼桌子。　　“陆广胜吸毒。”　　　　“这下牵连说不定就多了啊。”沈群皱起眉。　　　　“没办法。”　　苏涉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按了按脖子。　　“先找找吧。”　　　　最后，在陆广胜家的沙发靠垫里面，和床头柜的灯罩内侧分别发现了几包袋装的粉末状毒品，也从冰箱的夹层里找到了随意放置的注射器。　　苏涉皱了皱眉：“带回去。”　　　　***　　　　回到警局的时候，苏涉恰好遇到了高翼的车。　　他让沈群先把东西带进去，喊住了高翼。　　　　“你那边怎么样？”　　“不怎么样，地方太偏了，没找到别的目击者。”高翼摇了摇头，“你呢？”　　“该找的没找到，找到了不该找的。”　　　　“嗯？”　　“陆广胜吸毒。”　　　　“啊？”高翼睁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啊？”　　“法医告诉我，解剖结果证明他生前吸毒，我们刚才从他家搜出了毒品和注射器。”　　　　高翼的表情一言难尽，苏涉继续往下说。　　“现在，我们只能等小周他们回来再说了。”　　　　说曹操曹操到，苏涉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周子豪。　　“喂，小周。”　　　　“苏队，什么都没问出来。”周子豪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烦躁，“那些人自从陆广胜被辞退了之后就一直跟他没联系了，之前也只是听说自从他太太过世之后，他儿子和他一直吵架，关系很差，三五年都不会回来一次，整天都醉醺醺的，大家也都不怎么喜欢他。”　　　　苏涉和高翼对视一眼，拧起了眉头：“那你们现在人在哪儿？”　　“我们回来了。”　　“嗯，行。”　　　　“老苏你今天回去吧。”高翼拍了拍他的肩，“这案子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明天继续。”　　“行，回头我跟顾钧说。”　　　　高翼微微挑眉：“缉毒队的老顾？”　　“嗯。”　　“好，我知道了，这个我回头整理整理跟上面说。”　　　　苏涉点点头，举了举手里的车钥匙。　　“走了。”　　　　***　　　　苏涉开车回到家里，到家的时候时间不早了，脱了衣服洗完澡出来，手机上停着一条消息，发送时间是十分钟之前。　　来自……姜莱。　　　　把衣服往沙发上一丢，点开消息，是简单的两个字。　　【姜莱：谢谢】　　　　苏涉懒懒地牵起唇角，重新套上衣服推开阳台的门，点上了一根烟，白雾袅袅，小区的路灯在他眼前有些许模糊不清，形成了一个个光圈。　　【苏涉：怎么？】　　　　姜莱回得很快。　　【姜莱：谢谢你今天请我喝咖啡】　　【苏涉：顺手而已】　　　　转了半边身子靠在栏杆上，暮色已至，徒留远方的天际还残留着几缕暗红。　　缓缓吐出一口烟，苏涉拨通了电话。　　　　“喂。”　　“苏——先生？”　　　　姜莱似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打电话过来，语气迟疑着顿了一下，不确定的语气隔着电话钻进苏涉的耳朵，他弯了弯唇。　　“叫苏涉就好。”　　　　“嗯，好。”　　“今天下午我走得急。”苏涉轻轻掸了掸手里的烟，“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姜莱愣了一瞬便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来他们两个聊得挺不错的呀，还一起约了个电影，我就没跟着一起去，不过姑娘后来跟我说了，觉得还可以。”　　苏涉还没开口，姜莱便抛过来了一个问题：“那你那边呢？”　　　　“我刚到家，还没来得及问。”苏涉慢吞吞地吐出一个烟圈。　　姜莱极小声地“嘶”了一声，却还是落入了苏涉的耳朵里，他不着急，耐心地等着姜莱的回答。　　“啊，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们，你们警察忙起来都是没有时间的——”　　　　“没事。”　　苏涉掐掉了手里的烟，一只手撑在栏杆上。　　“等我回头问问他，再告诉你。”　　　　“嗯，那麻烦啦。”　　“没事。”　　　　“那个——苏涉。”　　姜莱忽然急急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苏涉拉门的手一顿，“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姜莱？”　　苏涉拿下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还在继续增加。　　“算了，也没什么。”姜莱轻轻地笑了一声，语气恢复了原先的温柔从容，“你也忙到现在了，早点休息吧。”　　　　“只不过，下次可一定要给我一个请你喝咖啡的机会哦。”　　“苏警官。”　　　　***　　　　挂掉电话，姜莱收起手机，抬眸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苏玖。　　　　“你跟人家明明就见过一面，聊起天来怎么就像认识好久了啊？”　　苏玖抿了一口茶，扯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抱在怀里，轻轻笑着看姜莱。　　　　“阿玖，我不跟你开玩笑。”　　姜莱随手把手机放在了茶几上，盘着腿面向苏玖坐着。　　　　“嗯？”苏玖见姜莱一脸认真，微微挑眉，也收起了笑意。　　“我觉得，我好像认识他。”　　　　“就像你说的，我总觉得他很熟悉，这个名字也好，他人……也好。”　　姜莱捧着水杯，缓缓眯起了眼睛，眼神放空，似乎是努力地试图从记忆里搜寻出什么。　　　　“熟悉？”苏玖皱了皱眉，“你平时一天见多少个病人啊？同名同姓的，长得像的，都不在少数，况且要是他真的认识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说啊？”　　　　“也是。”　　姜莱深深吸了一口气，偏了偏脑袋轻笑，长发从肩头温柔地缓缓滑落下来。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