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缓缓清醒，姜莱努力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个房间的沙发上，身上衣物完好，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周遭异常的安静，姜莱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毯子从身上滑落。 姜莱四下看了看，房间不小，却空无一人。 这种稍微有些诡异的感觉就仿佛她被绑架到了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她还记得，她是和郑斐然一起来参加晚宴的话—— 哦对，郑斐然。 双脚落了地，脚下是柔软的地毯。 “学长？” 她等了一会儿，却无人应答。 她又换了一种叫法：“郑斐然？” 依旧一片安静。 姜莱垂眸，身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玻璃杯，里面装着半杯水，姜莱伸手碰了碰杯壁，是温的。 又转头看了一下自己周遭的东西，姜莱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还是先出去再说好了。 姜莱起身，走到门口拉了拉门把。 纹丝不动。 她转了转锁，门还是开不动。 姜莱：“……” 她眨了眨眼睛，又重新确认了一下，才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关在了房间里的事实。 这是什么事儿？ 之前因为喝多了晕过去，现在还被锁在房间里？ 姜莱四下看了看，正在考虑找找什么能告诉她现在发生了什么的东西，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门之隔的走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用钥匙开门—— 姜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门。 咔嗒。 门开了。 门缓缓被推开，后面的人也一点点进入了姜莱的视线—— 郑斐然。 姜莱：“……” 郑斐然敏锐地捕捉到了姜莱眼底从敏锐警觉转变成愕然放松的情绪，轻轻牵了牵唇，半回身掩上了门。 “醒了？” “学长？是你啊？”姜莱眨了眨眼睛。 “不然你以为会是谁？”郑斐然轻笑，“你刚才在阳台上晕过去了，吓了我一跳，我就把你带到这里来了。” “这里是贵宾休息室，我怕有人会随便进来打扰你，就给你锁了门。哦对了，”郑斐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姜莱，“我怕吵到你，出去之前就拿走了。” “……谢谢。” 姜莱接过，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感觉身前的男人也怪怪的，可真要她说出来是哪里，她倒一点儿也说不上来，只是心口像是堵着一团雾，让她有些不舒服。 “吓到你了？”郑斐然温声问道，抬手扶了扶眼镜。 姜莱回过神，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啊，没有没有。” 郑斐然点了点头：“还不舒服吗？” “没有，好多了。” 姜莱垂眼看了看时间，低呼一声。 “怎么了？”郑斐然淡淡问道。 “我睡了这么久？”姜莱抬头，“晚宴结束了吗？” “基本上算是结束了。”郑斐然莞尔，“我叫了代驾，等下先送你回去。” 姜莱笑了，想着也还是先回去会比较好：“啊，那麻烦你啦。” “没事。”郑斐然侧了侧身子，“走吧？” 姜莱跟着郑斐然出去，大家也都在纷纷往外走，她四下看了看，没看到苏涉的身影，便想着她大概是先回去了。 郑斐然叫的代驾已经到了，开着他的车过来，接上人便开了出去。 十几米开外，停着一辆黑色路虎。 “开车吧。” 副驾驶上的男人缓缓启唇。 “好咧，去哪儿啊？”周子豪发动了车子，“先送——” “警局。” “啊？”周子豪一愣。 坐在副驾驶上的苏涉眯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轻点在车窗玻璃上，忽然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眼底却异常平静。 “咱们回去，赌一把。” *** “这件事你有多少把握？” 顾钧坐在小会议室里转笔，神色严肃地看着桌上平板里苏涉的脸。 “要我说实话？” “当然。” 苏涉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侧的周子豪，手指缓缓点了一下桌子。 “我完全没有把握。” “只有直觉。” “我知道这么跟你说你也很为难，但是，”苏涉顿了顿，眸光锐利，“万一呢？” 顾钧没说话。 他知道，有多少事情是成是败，都在这“万一”两个字里。 “先斩后奏？”顾钧微微挑眉。 苏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爸那儿我顶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顾钧顿了顿，半晌笑了，“行了，我尽量多给你安排，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信你。” 苏涉也笑：“谢了。” 关掉视频，苏涉伸了个懒腰，一只手搭上了周子豪的椅背。 “苏队，罗希泽真的会去越南吗？”周子豪皱着眉头。 “不知道。” “那，那个人就这么一说，你就——” “他不是一般人。”苏涉顿了顿，看了一眼周子豪，“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我觉得，他应该知道什么。” 周子豪眯着眼睛不说话，神色有些复杂。 苏涉只是笑，起身拍了拍周子豪的背。 “行了，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周子豪点了点头，起身却发现苏涉还坐在原地，愣了愣问道：“苏队你不走啊？” “我过一会儿，打个电话。”苏涉滑开手机锁屏，“没事，你先走吧。” 苏涉转身走上警局办公室外面的阳台，拨通了一个电话。 等了没多久，电话便被接通，对面传来清清爽爽的一个“喂？” “到家了？” 苏涉轻轻眯起眼睛。 姜莱刚刚洗完澡吹完头发，给自己倒了一杯柠檬水慢慢地喝。 “到了呀，洗过澡了。” “好。”苏涉转身，背轻轻抵着栏杆，“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姜莱放下了杯子，舔了舔嘴角，“对了，你是什么时候走的啊？都没看到你。” “我走得不比你早，看到你了。” “唔。” 姜莱应了一声，关了灯走进卧室，窗外的漆黑夜幕上挂着点点繁星。两个人都没说话，电话里只有彼此浅浅的呼吸声，气氛却也不觉得尴尬。 “姜莱。” “嗯？” “喊我一声。” “啊？”姜莱愣了一下，“你——苏涉？” “唉。” 苏涉眯着眼睛应了，唇角无意识地勾出了一个笑。 “你怎么了啊？” “没怎么。”苏涉缓缓吐了一口气，齿间辗转，又轻轻送出了她的名字，“姜莱。” “嗯。” 苏涉没说话，转过身盯着远处漆黑的天色，笑意渐散。 “你说，我打算做一件我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不应该？” 姜莱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问自己这个，眨了眨眼道：“那你觉得这件事是错的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做。” “那如果错了，后果会很严重吗？” 苏涉微微挑眉。 会很严重吗？ 投下这么多警力却扑了个空，还自作主张没有先拿到批准—— 苏涉按了按太阳穴，他不用想都知道他那个严格的局长父亲知道了以后会多么生气。 “会有一点点吧。” “只有一点点的话，为什么不坚持？”姜莱伸了伸腿，小声地伸了个懒腰，“如果后果严重到你没有办法承担，你才有犹豫的理由啊，更何况——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呢。 她也这么说。 苏涉没说话，轻轻地笑了一声，远处飞过一架飞机，闪着红色的灯光。 “苏涉，你是不是……”姜莱轻轻咬了咬下唇，“遇到什么事了？” “一个任务，我打算先斩后奏。”苏涉摸了摸鼻子，“希望最后被斩的不会是我吧。” “嗯……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我相信你。” “啧。”苏涉缓缓眯了眼。 “嗯？” “姜莱小姐，请放心。” 男人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缓缓传来，浸满了他专属的澄澈清朗，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竟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一下一下地在她的心里打起了鼓。 “我保证，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他说，一定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姜莱没来由地心一跳，捏了捏身前的被子，莞尔。 “我又不是你的上级，你跟我保证干什么？” 苏涉不答，只是轻轻笑了一声，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点了一根烟。 “谁规定只能跟上级保证了？” “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苏涉笑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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