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把戏,通常上过一次当以后很难再中招第二次。    但是——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件事物,都是真的。    “说个重点,”祝盈放慢了脚步,被他勾起些兴趣来,“不是幻境,那是什么?”    连城没有及时回答。    几缕细碎的金光从祝盈的眉心流泻而出,或是飞入人群,或是飞入高空。    待金光回归本体,连城才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这剑很强大。”    祝盈:“嗯?”    “妖有心境,像人类的梦境一样——不过心境是可控的,平时作为修炼之地,”他道,“我修炼百年,才修炼出完整的心境。它却能将这一生动的画面融入心境之中,还把我们拉了进来,怕是在吸收我花瓣之前,早有化妖的趋势,得我花瓣推波助澜。”    “阿盈,你看,”连城唤她,“你做梦的时候看得清梦中人的脸吗?可这满大街上,随意望去,每一个人,都很清晰。”    这段记忆对那剑可真刻骨铭心。    “它把我们吸进来做什么?”祝盈蹙眉,“让我们重温它的记忆?找共鸣?”    这个问题倒问住了连城:“不知。”    那要问那把剑自身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他?    花瓣感应到本体,本身就会被吸引过来。    连城有点心烦。    花瓣丢的差不多,又不能化作人形,除了在祝盈眉心他什么都做不了。    活这样久都没如此憋屈过。    祝盈走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开了张的茶馆。    茶馆内没有几个人,有个说书先生模样的,慢悠悠地摇着扇子,每摇一下,就要叹气一声。    掌柜的也心不在焉,祝盈连问了好几句,都没得到他的回答,与他对视,看见他就差将“惨淡”二字写在脸上了。    她只好自己走进茶馆。    这座城,究竟怎么了?    阳县都没这样吧。    祝盈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朝茶馆里看,居然看见了熟人。    道士和那男人。    两人显然比祝盈先一步来到这,低声不知在交谈些什么。    祝盈起身,走到他们面前来,差点没把那姓林的道士吓一跳:“祝祝祝祝祝姑娘——”    怎么又是这妖女,等回去以后他一定要给自己算上一卦!    “跟见了煞星似的,这么大一男人也不觉得丢人。”祝盈抿唇,在他对面坐下。    身侧的男人发出一声轻笑。    声音很低沉。    祝盈瞥过去,看到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男人应当比小道士大不了几岁,却比他成熟不少,气质沉稳,有着不容忽略的贵气。    “长得还可以啊,也是玄门的吗……”她在心中习惯性地告诉连城,“玄门都有这样的弟子了么?”    玄门人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一群胡子飘飘的老道士呢。    连城将他与自己化为人形之后的模样对比了一番。    不是同一类型。但他肯定,以妖女的审美,他一定比这男人好看。    “还不是煞星吗。”道士在心中嘀咕。不管走到哪儿,见了这妖女准没好事。    这话他没敢说,到了嘴边又是另一副说辞,“祝姑娘,你不觉得这里奇怪吗?是汉州城,又不像汉州城。那剑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又是幻术?”    祝盈很客气地回了三个字:“不知道。”    她可不会被这道士带偏,抬起眼,问道,“你为什么来这?”    问问题的时候剑忽然出现,她还没等到道士的答案呢。她在想,要不要考虑……灭个口?    会被玄门人追杀吗?    魔教和玄门的关系好像不太好,再差一点也无所谓吧?    “赶路路过不行吗,”道士脸上坦然,“祝姑娘总不会是游山玩水玩到这里的吧?”    说这话时,他偷偷瞅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得到肯定以后,就有底气多了。    他果然还是能在这妖女面前抬起头的。    比起他,祝盈就显得自如多了,点点头便道:“当然。”    道士:“……”    她还真敢接,是个人都听得出这是敷衍了事的谎言吧?    “你们,”祝盈不紧不慢地开口,唇角微微上翘,“是来找那把剑的?”    那剑一看便不是凡物,煞气冲天不说,剑身淬满了血。    男人继那声笑以后,说出了第一句话:“那是我的剑。”    “你的剑连续作案六年,杀了上百号人?”祝盈幽幽道,“我的友人,也在被害人之列。”    男人神色复杂,手握紧了茶杯,“我也不知会这样。剑在早年我便已丢失,直到之前它出现时,我才辨认出来的。”    他语气自责,并未反驳祝盈的话,想来果真已经把这件事情查过了——先前在徐枝山的茅草屋,留下痕迹的就是这两人吧。    祝盈低头,食指与拇指轻捻着几簇黑发。    他话里话外都承认了她的猜测正确,她不过随手一说,杀了那上百号人的,真的是那把剑?    也罢,只有上百号人的鲜血,才淬炼得出这般浓重的煞气。    连城说的不错,剑的罪孽深重。    “哦,是么。”她不置可否,随意回了一句。    “祝姑娘,既然我三人同被这剑所困,不妨做个伙伴,共同破解其中玄机?”男人又道,“在下沈若谷,那是我的结义兄弟,林虚竹。”    看不出来,怂的要命学艺不精空有天赋的小道士还叫了这么个清高的名字。    “祝盈,”祝盈抿唇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相识一场,可以做个朋友。不过……我不喜欢与人合作。”    说罢,她已起身,迤迤然离开。    林虚竹不屑地哼一声,“魔教中人,不也是被困在这,拽什么拽。”    “性格如此,”沈若谷偏头,目光追随着红裙少女的背影,“到不知她有多少本事。”    林虚竹道:“魔教的人嘛,又不把江湖规矩放在眼里的,千万别跟他们打,阴得很。”    上次祝盈扔出那把强腐蚀性的毒粉,现在回想起来,都瘆人得很。    “若谷兄,”他急忙劝道,“少跟那妖女接触,更别说合作,等她倒打一耙,我们都不知道该上哪哭去。”    沈若谷笑了笑:“我自有分寸。”    林虚竹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他是江湖中人,说话素来没什么礼节的,还好这位脾气不差,没有计较这些。    说起来,二人年纪相仿,可相较之下,自己在他面前倒像个孩童。果真是那家的人,自幼培养着,气质便是不同。    至于那妖女……    自己在妖女面前,好像也落下不少?    祝盈走到快到门口的地方,说书先生所在的那张桌子已经坐了几个人。    他似乎已经开讲了。    只是讲的都不是些好内容。    祝盈若无其事地搬了张凳子坐过去。    听见那旁有人问道:“先生,城外可有消息传来?”    说书先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现在消息封的严实,城外连只鸟都飞不进来。就是不知这样守着,还能撑几日……”    “城主大人怎么说?”又有人问。    “城主那边,似乎是有意让我们撤离,”说书先生皱着眉头,“我家祖籍便在汉州城,世代为汉州城居民。城外敌军虎视眈眈,眼见城内撑不住,我身为男儿,安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此话一出,便得到几句附和之声。    “是啊是啊,男儿宁为国捐躯,不做脱逃兵!”    “城主大人什么时候下状征兵啊?”    “能守一时是一时,让那邓贼看看汉州城的骨气!”    寥寥数语,这些汉子的双眸之中,似有烈火在燃烧。    祝盈已了解了当下的局势。    这好像是一个战乱的年代。难怪汉州城内人少,不对外开放,外面早已戒严,敌军不知何时会打过来。    这座城,已经被困住了。    邓贼,就是敌军的统领吗?    祝盈微微蹙眉。    说书先生又换了个话题,几人还在聊天。祝盈却没有多大兴趣,欲往外走。一抬头,又撞上沈若谷林虚竹两人。    “祝姑娘也听见了吧?”沈若谷问,他面色沉重,似是要说什么要紧之事,“可否借一步谈话?”    祝盈见他这副模样,挑挑眉,倒也没拒绝,跟上了他的步伐。    这里人所剩不多,无人的偏僻之处很容易便找到了。    方才听见沈若谷开口道:    “我似乎听过这段历史。三百年前,天下未定,分裂成多个小国,战火不断。开国□□皇帝便是在那时统一九州的。当时汉州城誓死抗争,不愿投降。□□麾下有位铁血将军,负责攻打汉州城,困了城中百姓一月有余,最后破城而入……屠了满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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