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

原来孙彬彬口渴起来喝水，不小心碰倒了茶杯，他见沈翊进来，竟用被蒙了脸，像是没脸见她的模样。　　这下轮到沈翊哭笑不得，她坐到孙彬彬的床边，调侃道：“不过就是小时候捣蛋，被长辈拔了裤子打一顿，有什么大不了的。”　　孙彬彬一听，那还得了，闷着声叫道：“这能一样吗？他分明......分明......”　　“分明要如何？”沈翊见孙彬彬卡壳，接着他的话取笑他，又觉得他向她撒娇的意味太浓，好意提醒：“你还不起来，叶公子可要取笑你了。”　　沈翊笑看向身后，空无一人，哪里还见叶敬身影，不知他何时离开。　　孙彬彬呼的一下子从被子里钻出，张开双臂抱着沈翊，气呼呼地说：“若让我再见到这厮，我非打得他满地找牙！”　　沈翊一愣，可很快就拍着孙彬彬的背，好笑道：“好好，揍他！”　　院中，一人背对着漫天的翠绿，听风声沙沙地吹过，竹叶潸然而落。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了两日，沈家把颜铮的事情压了下来，下面的人守口如瓶，外面的人还不知道颜铮已经离开沈家。　　当初严华走后不久，颜铮来到沈家，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被世人知道。沈公做事低调，沈翊继承乃父的做派，也喜欢低调处事，只是她女儿身来当沈家的家主，又要选婿入赘，所以才被别人津津乐道。　　不过，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沈家不说，颜铮和陈大人这边，世人迟早也会知道，谁叫庆安州现在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沈翊到底选谁做沈家的姑爷呢？　　　　傻女推着沈公进毓雪院的时候，沈翊在看各掌柜报上来的半年报，柔静进来通报，沈翊赶紧站起来去迎沈宗腾，可半途又折返，捞起雕花架上的一块湿巾，抹了两把脸，才出去。　　沈宗腾看着女儿浅笑盈盈又气度沉沉来迎自己，有些骄傲又有些不舍，盯着毓雪院上上下下地打量：“你这院子里，就没几样女儿家像样的东西，乍看还以为是儿郎的院子，连衣裙也是，无半分优美。”　　自从沈翊十四岁开院单住，有什么事她都到沉勤院请教沈宗腾，逢年过节又是在正厅或沈太公处，何况沈宗腾腿脚不便，他还真没正儿八经地踏进过毓雪院。　　所以沈翊也有些紧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沈宗腾亲自“登门拜访”。　　　　“孩儿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简洁一些，人更容易清醒。”沈翊接过手，推着父亲往自己的书房去。　　沈宗腾嗯了声，“以前小时候教导你不要玩物丧志，是觉得你年幼尚无分辨是否黑白的能力，现在你长大了，适时的有一些自己的兴趣消遣，也不算什么。”　　沈翊应是，给父亲垫了靠垫，又添了热茶。　　“你觉得颜铮说他被人下药，是被人陷害的，你怎么看？”沈宗腾问。　　沈翊沉了沉，沈宗腾总喜欢在告诉她答案之前，会问她一些问题，了解她是怎么想的，再告诉沈翊他是怎么分析的，沈翊一直受益于沈宗腾的这种教养手法，以致于她的思考模式和分析能力，承前启后地继承了沈宗腾的经验，还有了自己的想法。　　　　“孩儿认为，颜铮说的极有可能，他如此急不可耐有悖常理，确实说不通。”沈翊停了下，沈宗腾灼灼地盯着女儿。　　“但，不管真相是什么，沈家都不想去追究，我们借这个事把颜铮请走，便是这件事最好的结果。崔主簿大约也知道，不管颜铮说没说谎，断不会开堂公审此事。因为，无论是非曲折，都不是大家想要的，这件事人言可畏，谁也丢不起这个脸。”　　沈宗腾问：“你可知我跟崔主簿说了什么？”　　沈翊摇头，不过想想也会是让崔主簿息事宁人的理由。　　“你不好奇？”沈宗腾问。　　沈翊点头，“有些好奇，不过父亲说过：上位者无需事事把控事无巨细，这样会让人窒息，也捆绑了共事者的手脚，有时候注重结果比过程更重要。”　　沈宗腾没说话，坐着沉吟了会儿，才对沈翊说：“无论为父做什么，总不会害你，有些事你知道了也无甚好处，还不如不知的好。”　　沈翊一凛，心中已是大半明白，这事果真与沈宗腾有关。　　“我跟崔主簿说，我着人调查颜铮以前的私生活，竟十分混乱糜烂，崔主簿听了，也没说其他，便把颜铮领走了。”　　　　沈翊清坐在一旁，静听沈宗腾说。　　“好了，我们不说这事。我刚从颐心院过来。”　　“哦，爷爷可还好？”沈翊问，颐心院是沈太公的院子。　　“精神很好，念叨你有段时日不去看他了。”　　沈翊一赧，忙向沈宗腾告罪，沈宗腾捻了捻身上的薄毯，“你也知颜铮的事压不下太久，届时外面的人都会知道他离开沈家，此人心术不正，离开时又是因为这样的事，所以我跟你爷爷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定下姑爷的事，好断了小人的作祟。你觉得如何？”　　沈翊回道：“全凭父亲做主。”　　“你姑母之前来问了你的意思，你现在还属意孙彬彬？”沈宗腾问，他脸色平静，声音沉稳，就像平时里跟沈翊家常聊天般。　　沈翊会心一笑，点头道：“孩儿喜欢比较单纯的。”看来妤夫人把她的意思转达了沈宗腾。　　“为父也觉得孙彬彬心思纯净，人也长得出色，沈家要一个忠诚对你绝无二心的姑爷，他的条件也最为符合，可我跟你爷爷商量，觉得另一个人会更合适你。”沈宗腾音调平平，并无较大的起伏。　　　　此话一出，沈翊的脑袋如同轰地一声炸开，她猛地抬头看向父亲，眼睛瞪得比平日大了许多。　　“另一个人”？那不是叶敬！？　　沈翊压着声音，平缓了呼吸，问：“孙彬彬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宗腾看着沈翊，缓和着说：“并无不妥。”　　“那为何父亲不选他？”沈翊有些急躁。　　“叶敬与你又有何不妥？”沈宗腾反问。　　“他与孩儿并无不妥，只是孩儿更喜欢率真一些的人。”　　“你觉得孙彬彬率真？”沈宗腾又问。　　沈翊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