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许晟完整地说出杨瑾的来路,皇后不由得讶异了:“怎么?晟儿你听说过她?”    许姝也是一脸的惊讶:“天呐!大哥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像你这样的性子,要不是阿筠是我们的表妹,你肯定连她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的!怎么会如此清楚阿瑾是杨澹大人家的独生女?!这是我的大哥吗?!莫非是撞了邪鬼上身了?!”  说着,许姝从凤鸾座上跳下来,踮起脚,伸出手使劲地揪许晟的脸皮:“你是谁?!快脱了你的画皮现出原形!”    “姝儿别闹。”许晟说了妹妹一句,抬手把粘着自己不放的许姝从自己身上剥了下来,转身对皇后拱手行礼道,“回母后的话,前几日郭太妃寿辰,孩儿在畅春园同这个杨瑾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记得她。”    太子不解释便罢,一解释皇后和许姝更是惊奇了。    “只是一面之缘大哥你就把阿瑾给记住了!那那些同大哥你有过两面、三面甚至十面百面之缘的闺秀千金,你怎一个都没记住?!”    许姝说得在理,引得皇后也是频频点头。    被妹妹这般追着问,许晟未显心虚,只坦荡回答道:“若是寻常照面便罢了,这杨瑾在承德殿殿外问我如何去往鸢飞鱼跃亭,我给她说了一遍路程,她便能将其复述得一字不差,如此博闻强识,难免让人记忆深刻。”    听太子这么一说,皇后心中明了了:“承德殿到鸢飞鱼跃亭虽不算远,但路途迂回,要说明白已经是极为不易,更不必说照着旁人的说明找着路了……难为这杨瑾,头一回去畅春园便遇着这风波,好在她也平安无虞地化解了……到底是杨澹的独生女,这处事的风格真真是同她父亲如出一辙。”    许晟和皇后的对话只听得许姝一愣一愣的。她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又看看母亲,最后歪着脑袋,问皇后道:“母后,您知道郭太妃寿宴上发生的事情?”    皇后怜爱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女儿,道:“偌大个事,要是我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还如何管制六宫、母仪天下了?”    许姝娇憨地笑起来,两个眼睛眯成了月牙儿,扑到皇后怀里撒娇。    捏着女儿未曾减去婴儿肥的圆脸,皇后说许姝:“行了,扯东扯西那么多,不就是不想给你大哥尝尝你的宝贝橙子花茶吗?别那么小器,给你大哥泡一杯来尝尝,省得他回头老惦记。”    皇后都这样说了,许姝只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叫来自己的贴身小宫女润儿,命她去给太子泡茶。    看着润儿得命下去了,许姝才嘟着嘴,对许晟道:“大哥你是今儿运气好,托了母后的福喝得这么一回。寻常若是你去我宫里,我可不会拿这个茶招待你!”    “是是是。孤在此谢过母后、谢过小妹。”许晟正正经经地对着皇后同许许姝一拜,笑道,“乘二位的东风孤才讨得这口茶喝,这份恩德,孤必将铭诸五内,永世不敢忘怀!”    ————    那日在杨瑾的茶室一晤之后,顾筠、许姝同杨瑾三人的感情突飞猛进,应得上是倾盖如故了。    杨瑾这一方小天地布置得舒服,杨家人丁简单、处得自在,顾筠和许姝便频繁叨扰,讨她的好茶喝。    这日,顾筠和许姝又到杨府上来拜访杨瑾。    往杨瑾的茶桌边上一坐,许姝就开始满脸不高兴地抱怨起来:“阿瑾你不是给了我些橙子花茶么?可真是奇了怪了,只要我在宫里泡那茶喝,我大哥马上出现!真是见了鬼了!”    杨瑾闻言不由一哂:“他出现有什么不妥吗?”    “当然不妥了!大大的不妥!他一出现就要抢我的茶喝,我打不过他也跑不过他,每回都让他得逞,真真是气死人!我从阿瑾你这儿拿那些橙花茶回去才几日啊?!都快让我大哥蹭着喝完了!”  看来许姝是真的很生气了,把一张圆脸气得鼓起来,就像一只吹了气的河豚,可爱又好笑。    看到许姝这幅模样,杨瑾同顾筠相视一眼,极有默契地笑出了声。    “你们还笑!还笑!不帮着我想法,就知道笑!”  许姝更气了,伸出手,去锤坐在近旁的杨瑾和顾筠。    左右躲避着许姝的娇拳,杨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劲儿地告饶:“公主恕罪!公主恕罪!臣女把剩下的那些橙子花茶也都给您,您别打我了,成不成?”    得了杨瑾这话,许姝“哼”了一声,停下拳头,像是怕杨瑾后悔似地又急又快地道:“那可说定了!一会儿阿瑾你可记得给我装上!我带回去了……背着我大哥偷偷喝!!”    许姝这般霸道,顾筠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推了许姝一下,顾筠说她:“姝儿你这样不厚道,阿瑾辛辛苦苦才做了这么点子茶,你全要去了,你让她喝什么呀?!”    许姝微微一怔,回过神来觉得顾筠这话说得对。许姝正要内疚一下,杨瑾就开口了:“没事的,阿筠,前两日姝儿给我拿了好些御贡的台湾茶来,醇香清甜,我很喜欢,都不记得泡旁的茶了,只喝姝儿给我的那些。这个橙子花茶是绿茶,留不得太久,姝儿拿去了倒是刚好,趁着还嫩都喝了,也不枉费我制茶的一番心血了。”    杨瑾这么一说,许姝马上把内疚的心给收了起来。    凑过身去抱住了杨瑾的胳膊,许姝冲着她声音软糯地撒娇道:“阿瑾你真好!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嗨呀!”    杨瑾反手抱住她,笑道:“我也喜欢你呀我的小公主。但是这会儿你能不能先放开我,让我好好儿地给你同阿筠泡个茶?”    ————    四月二十八是药王菩萨的诞辰。    杨瑾原本是约了许姝同顾筠二人一道去大佛寺烧香祈福的,谁知道她二人竟都临时有事,双双放了杨瑾的鸽子。    对于自己认可的人,杨瑾向来十分纵容,所以她也不恼许姝和顾筠这般举动,领着安歌,自己去了大佛寺。    一番参拜过后,杨瑾捐了香火,看着时辰尚早,天气尚好,便叫上安歌,去大佛寺后山逛逛。    此时已经是仲夏,京城一日日地热起来。这大佛寺后山种的青松,最幼者已有百年之龄,长者树龄更是数百上千年不止。在它们身上看不到四季变换的踪影,夏日的大佛寺后山松林与春日并无不同,仍是郁郁葱葱,苍翠如一。止有那幽然垂败在青松脚下的野花,悄然宣告了春的逝去。    杨瑾走出大佛寺后山门时,正好有一阵山风掠来。霎时间,山风吹得松林枝丫摇曳、树影婆娑,声浪如涛。带着松树特有的苍冷清香,山风拂过杨瑾的面颊,吹起了她的衫裙,吹得她发髻上那朵芍药花微微颤颤地舞起来。    杨瑾颤着她那又密又长的睫毛,拎了裙摆,循着山上的石阶,款步而上。    风止了起,起了又停,杨瑾就在起伏不定的松涛声中且行且吟:“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苏子诚不欺我,此情此境,当得他这洒脱不羁的一句!”    杨瑾话音方落,就听到自己上头有人极其鄙夷地冷笑了一声,道:“杨姑娘,身边就一个丫鬟跟着你也要装清高?!累不累啊你?!”    听到这恶意满满的讽刺,杨瑾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杨瑾缓缓抬头看去,看到许玫同刘雅倩、张可盈二人一道不知何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带着她们各自的丫鬟一起浩浩荡荡近十人,堵住了山道,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杨瑾。    心知来者不善,但是杨瑾还是一步一步地走到了许玫众人占据的那一片较为开阔的平地上,慢条斯理地同许玫蹲身行礼:“见过郡主。”    今日的许玫穿着杏红绣金纹样镶领广袖衫、烟色镶珠片凤尾裙,满头的珠翠,髻上一支金崐点翠梅花步摇尤为光彩夺目,松风一来,那步摇便摇晃不止,艳光潋潋,富贵凌人。    见到杨瑾,许玫身边的张可盈正要蹲身同她见个礼,却不想被身旁的刘雅倩一把拽住,一个劲儿地和她打眼色,暗示她莫要去搭理杨瑾。    许玫对身后情况全然不觉,挑着眉,一脸倨傲地看着杨瑾,大声呵斥她道:“杨瑾!上月郭太妃寿辰,你为何要陷害本郡主,害本郡主被毒酒浇到脸,以至于差点毁容?!”    许玫这般理直气壮,仿佛真的错在杨瑾一般,听得杨瑾当场就笑了:“郡主莫非是忘了?那杯毒酒,是你拿来敬我的,缘何怪罪起我来了?!”    “本郡主泼你的酒你拿脸接着不就是了,竟然还敢推回到本郡主身上!害得本郡主脸蛋肿了三日,岂不就是你的罪过!你竟还敢狡辩!”  许玫盛气凌然,言之凿凿,在场之人若不是生是非那日也在郭太妃的宴席上,怕是要信了许玫这鬼话。    许玫这般蛮横不讲理,杨瑾已然是满腹的鄙夷。但杨瑾也不是个爱惹是生非之人,更懒得同许玫废话,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唤了安歌:“安歌,这山上风大,我们还是回去罢,省得被这大风闪了舌头。”    说完,杨瑾理也不理那许玫,折身就下山去。    发现杨瑾这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许玫真真是要气炸。翘起食指直指杨瑾,许玫目眦欲裂,怒道:“梨儿、桃儿,给我上前去拿住那个杨瑾!今儿我不好好教训她一顿,我就不叫许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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