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无端发散着木头浸泡腐烂的衰朽味,灯油早已经燃烧殆尽,自那少年离开以后,很久没人来了,谁又会记起给油灯增些香油呢。
李仙儿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被世界遗弃了,此刻虽然她已经被完全松绑,可以在这窄小的木屋内自由活动,但她觉得还真不如那些被绑在木柱上的日子。至少,她不需要担心吃喝,也能每天洗一个热水澡。
小窗户已经被木条堵死,一道道光柱从木条的缝隙间穿入房间,这些光,不仅给这房间带来了明亮,也给李仙儿带去些许的希冀。
李仙儿努力把五指攒住,探出窗户缝隙,指尖微微有些湿润的麻痒,李仙儿知道,那是小红在舔自己的手指。
那贵族少年给小红起了个什么波斯种的怪名字,李仙儿才不肯承认。只是,即便李仙儿再是如何倔强,她也疲乏得几乎站不住脚,撑扶着窗沿,她好不容易让自己背靠墙壁滑躺着坐倒在地,不单是腿,手臂,脏腑,甚至是脑袋,都昏昏沉沉,使不了劲儿。
这不是累的,而是饿的。
李仙儿已经两个日夜没有吃喝了,她也曾挨过饿,说实话,只是区区少吃几顿饭,她受得住,虽然饿得四肢乏力,但大脑还能运转思考。
然而,肚饿尚能忍受,但干燥龟裂的唇瓣告知她,需要喝水,再不喝,她会渴死。
那双原本明亮得仿佛宝石的琥珀色眼睛,蜕变成了无神空洞的双目,再一次的,李仙儿这双叫人怜惜的眸子,把目光投向了房间的一角。
那儿,有一檀木雕花食盒静静坐落,那是少年临走前放在那儿的,温柔的少年亲手喂她,她不吃,可眼下,那搁了两日夜早已败坏的人参燕窝粥,却成了李仙儿所能想象的天下最美味。
李仙儿竭尽全力不去想那燕窝粥的滑嫩甘甜,但偏偏那曾尝过的滋味像是最狠毒的枷锁,萦绕在李仙儿的心头,彻底绑架了她,把她生生拖了过去。
假使霍摇山此时在屋里,恐怕也要惊奇的发现,屋内有一曾那么倔强的少女,如今却手脚并用,往一盅搁了两天两夜的燕窝粥爬去,几乎没有了坚守,丧失了羞耻。
为了捱过关在木屋里无人问津的寂寞,为了忍受没吃没喝的煎熬,李仙儿总是想着那些美好的日子,她的爹爹骑在骏马上,马刀前指,众位叔叔伯伯们跨马向前,无坚不摧。她的哥哥李果儿,总是站在她前面,保护她,珍视她,无论她犯下了什么错,哥哥总是在父亲面前替他承担,即便他知道父亲不会惩罚女儿但会狠狠教训儿子,他还是愿意犯傻。
那时候,虽然总要四处躲躲藏藏逃避官兵追捕,但日子多美好,然而,这些美好的回忆,竟抵不过一碗燕窝粥。
李仙儿本想一咬牙狠狠砸碎这装着燕窝的瓷器,但偏偏她不争气,几乎刚嗅到那股略有些馊臭的怪味,那坚持瞬间抛诸脑后,咕嘟咕嘟灌了个干干净净。
“我……竟然,把这喝了,我……”
李仙儿喝完燕窝粥,脏腑的饥渴安抚些许,理智才重新回到大脑。她几乎不敢相信,愣住了,愣了好久,直接把脑袋埋在臂弯里嚎啕大哭起来。
哪怕从遥远的肃州押往长安的艰辛,李仙儿也没哭,但偏偏喝了一碗燕窝粥,但却哭得厉害,又伤心又难过。
屋门外把守看管的春红,悄悄从门缝往屋里探,见事情发展到了那晚公子吩咐的进展,二话不说,吩咐几个婆子看住,便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往霍摇山住处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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