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头顶十五瓦发出柔和光芒的灯泡下,三月花没有在乎过自己的身体是否有得体的姿态和优美的曲线。

她像一只仰着的大青蛙,向上弯曲起双腿等待他这个勇猛异常,冲锋陷阵的战士把她带到了战火纷飞的“战场”

三月花因为爱付出爱,李川博因为性付出了性。

搂抱着眼前人,他想到的是另一张脸孔。

这一刻,他的身体被束缚在不情愿的领域里,而他的思想是自由驰骋的,在自由思想的王国里,他用无上的权力交换着怀里的女人她是苏卿雪,他以爱苏卿雪的方式抚摸着怀里的女人,以对苏卿雪无尽的爱恨交织,无尽的思念,以世间再无他这样痴情男子的形象、所汇聚的一切喷涌的情感交流的爱意,全都以实际行动倾注到眼前这个女人身上。他让三月花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里,他分开五个手指头撩起三月花乱蓬蓬的头发,把它们一根根捋顺,试去她额头、鬓角、胸前沟壑内的汗水,用脚踢起被褥盖住她裸露的全身。他发自内心的一系列柔情蜜意的举动,只有苏卿雪才能唤起他爱一个女人的灵感。他依然沉浸在对苏卿雪各种执迷不悟的幻想里。一种乐极过后的生悲,一种被平时热爱他的所有人抛弃的孤独感,这时在他在脑海中形成挥之不去的阴影,使他痛哭流涕,在三月花漏风的洗漱间里带来浑身寒意的时候,他连忙擦干眼角的泪水,拂去长睫毛上的濡湿,一个人默默无语地宣泄过后,慢慢又快恢复了平静。

凉夜如水,窗棱外清冷的月亮以人类肉眼不能看清的速度在向黎明奔跑,仿佛把月光遗落在大地上了,它从窗户上照射进来,照在架子床的帐幔上,照在筋疲力尽的两个人的面颊上,照在沉沉入睡发出均匀呼吸声的被褥上,他们的表情有幸福过后的安静和松懈,他们俨然似一对新婚夫妻。

清晨的一声犬吠,李川博睁开眼睛闪进脑海的第一个念头是:他起初以为三月花是“齐天大剩”老姑娘,想不到她早已多年,因为从她昨晚经验丰富、干劲十足的气魄里可以判断出来她可是久经沙场的老革命,日后真该刮目相看。而这些沾染过三月花的男人都没有让她变成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新娘,那么自己将来也无需去负这个责任了,三月花不是老处女,让李川博想起来感到一身轻松。

他心下正想着的时候,三月花睁开惺忪的睡眼,翻过四肢黏住了李川博,一条腿横跨过来正好架在他身上,把他整个身体压在下面,使是李川博动弹不得,他的思想被压成了短路,脑海一阵茫然与空白。

三月花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李川博,把自己的脖子伸过去凑

近他的脸,亲他脸蛋,亲他薄薄的四周布满胡须的红唇,嗅着他身上健康、风雅、野性的多重味道,这些味道再次摧开她身体里的味蕾,使直接的三月花表现出需求无声的呼唤,李川博被她肢体的语言所挑逗,体内的热血经过一夜的奔流,刚刚和精神一起苏醒过来,就又在她的热情里很快沸腾起来,战争一触即发

李川博猜想三月花由于过早,现在过着单身日子,被幽禁且旺盛的一旦开闸泄洪,大有滚滚长江东逝水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几个回合下来再去看她的表情总是意犹未尽,而这时的李川博可以百分之百满足她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他们的床笫之欢对三月花而言真可谓是有着情投意合的融洽。与她相比,他更像个掌控全局的情场老手,这场游戏他玩得顺溜、成功、圆满毫无破绽。他对苏卿雪的爱已经成为另一码事。

现在,一张床看起来又进入台风肆虐后的一片狼藉,三月花懒于清理,两人又继续睡回笼觉。

李川博有心事,只眯一会儿眼睛就醒了过来,他没有马上起床,躺了一会儿,看了看还在沉沉酣睡的三月花,便蹑手蹑脚地下地,感觉脑门有些发胀,想着昨晚身体流出的汗水把全身的肌肤都浸透后又被夜风吹干,现在黏糊糊的让人无法忍受,不由分说他又一头扎进洗澡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三月花早已起床,亏她想的还算周到,已经将他昨晚换下来的一身衣服用碳火烘干,他接过干净的没有褶皱的衣裤,感激地在三月花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是来自天性涵养里对女性的尊重,三月花的感觉却错误地偏离以为那是他情真意切的表现,以为那是依依不舍的爱恋。

李川博转身走进他们一夜狂欢过后的卧室,像变戏法一样从床底摸出他要的东西放入夹克衫口袋。在卧室里来回踱着步子,打算收拾那张看起来依然十分搞笑的床铺:一塌糊涂的枕巾,被褥,草席,让他现在看了十分尴尬,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收拾,只好作罢。这时隔壁厨房传来“霹雳啪啦”烧柴的声音,三月花正在做早餐。

李川博走出卧室的时候看见外面大坪上早已日上三竿,他连忙来到厨房帮忙,去屋檐下把鸡笼打开,囚禁了一个晚上的鸡从笼子里百米冲刺往外猛闯,把竹编轻便的鸡笼踩得东倒西歪,他没工夫闲着,又去给大黄狗喂食。两个人像是一对小夫妻正过着田园牧歌般的恩爱生活,三月花看着鸡飞狗跳的热闹场景,“呵呵哈哈朗声笑个不停,她喜欢李川博不需要吩咐眼里就有活的劲,在她们农村,这可是一个劳动力难得的可贵品质,李川博不但眼里有活,他还想得相当周到,盛好

两碗稀粥,添上菜,亲自端给卧室中的外公外婆。

做完所有的活计,李川博打定主意今天要离开。他不是猪八戒,这里也不是他的高老庄,不能乐不思蜀,他想着要怎样与三月花道别时脚已踩进厨房,三月花已经舀了一大海碗的粥在等他,李川博闷声不响的接过来埋头便吃,吃完一碗再添一碗,就这样不吭不哼地连续吃了五碗稀粥,他要把肚子尽量撑饱,等会儿走山路才有足够的脚力。

三月花似乎情绪高涨,看着李创博一碗接一碗的喝稀粥,心下想:还好她适才煮出了猪食的分量!不由得“呵呵哈哈一长串笑下去。李川博觉得她笑的真是莫名其妙,他没有胆量用眼睛去看她,唯恐三月花会识破这个男人心里的虚情假意,这对她不公平,他承认。但是命运对他又曾几何时公平过呢?他想应该在甩开她的时候对她说点什么,可是他找不到话题,嗓子眼也有点堵。三月花纵情大笑的时候他更不敢说话,他拿眼睛去望向别处,厨房的窗棱上有一线被风吹动飘落的蛛丝,在没有方向地飘着、飘着他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严格地说三月花有恩与他,但这种恩在她这里不是除却男女私情以外发生的。以她的人品,她不会去干那种吃饱了撑着给别人雪中送炭的事,看的出来,她的思想境界还没有达到助人为乐的高度,他没有冤枉她,在没有秘密的欢堂镇,她的一贯行为都很自私。至于她的恩惠,他无法按她的要求来偿还。

所以李川博突然间觉得非辜负三月花不可,不辜负她,那就要以毁灭自己日后的幸福做代价。李川博清了清嗓子

“月花!我要走了,你请保重。”

三月花“嗯”了一声然后说:

“我早猜到你不会在这种地方久留,确切地说不会在我身边久留,你的心太野了。”三月花看上去还是满开心的表情:

“你恣意要走,我祝你一路顺风!欢堂镇并不是一个让人实现梦想的地方。”

听上去三月花说了一句人话。他有点语重心长:

“那么月花,请多保重!”

三月花不再为难李川博,再说他要走,是在她预料中的事。

“月花!最后请允许我说声谢谢你的热情款待,我感激在心。”

他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起来,说了一句客套话之后,他再说不出别的什么话,别的话都是违心的,他不想自欺欺人。

但对他的辞别,三月花显露出的从容令他有某些心悸和不安。她丝毫不留恋的口气在李川博看来是有些反常的,三月花胜券在握的神情好像在告诉他:凭他今后在哪个天涯海角叱咤都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他不过是她

手里的一只猴精。

现在三月花又要对他嬉戏一翻,为掩两位老人家的耳目,她招呼李川博到虚掩的房门后面,三月花一仰脖子送上自己温热的薄唇,李川博下意识地附下颈项,俩人又如胶似漆地亲热起来。李川博感觉这时自己灵肉分离,成了三月花的提线木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新鲜感已经消失殆尽,周身骨骼都泛着厌倦,三月花的口气里带着教养底下的横蛮和一贯的爽快:

“你走吧!李川博。不过,你会回来的,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来到我身边。”

李川博不知道要如何作答,内心感到厌烦,保持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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