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朕听宫人讲,你这阵子好像和太子走得很近?”

元曦正兴致盎然地修剪着书案上玉花瓶里的一小枝腊梅,闻人厉的话像一盆冰水把她所有的兴致无情浇灭,还险些让剪刀伤了自己的手。女人脸上的笑意只是凝固了一瞬,愈发灿烂:“可不是吗,这宫里头就公子越一个皇子,臣妾还不得放在手心好好护着?陛下又不是不知道,臣妾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的,只是没这荣幸,只能待公子越好些,也算是圆自己一个梦了。”

“抱歉。”闻人厉看着立在他书案旁的女人,十几年的岁月都带不走她的美丽,只是这样的美丽,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朕知道北丘那边来催过,让你两边为难了。”

“陛下有什么好向臣妾道歉的,臣妾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的难处。”元曦拿剪刀的手顿了顿,“没什么的,生养孩子也不是容易事,听那些大臣的女眷说,生孩子疼得很。再者,宫里头单一个公子越就够闹腾了,再来一个可不得闹翻天呢。”

闻人厉握住元曦放下剪刀的手,作出一副苦恼的样子,道:“这些年辛苦你了。太子年岁渐长,本以为会懂事些,不料越来越顽劣,朕也是不知道该如何了。”

元曦俯视着闻人厉,嘴角勾起一个嘲讽刻薄的笑,转而立马又变回原先那个善解人意的明妃:“辛苦的是晗妃。不过小孩子嘛,天性如此,随他去就是了,再大些总会懂事的。陛下大可不必如此心急,再说玩闹一点,不正说明太子身体康健嘛,不像别的公子哥,身体孱弱得很。”

“太子都十四了,也不小了。但愿再过些时日他就能懂事了吧。”闻人厉拉着元曦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温柔,一派夫妻相敬如宾的模样,“不说这些了。你的璎珞很好看。”

“难道臣妾不好看吗?”元曦附在闻人厉的耳边撒娇,“晗妃送臣妾的,她那边肯定有更多更好看的,陛下难不成也要去晗妃那儿献殷勤一一夸过来?”

“不过一个首饰,怎么能与你相比?”闻人厉拍拍元曦的手,好像对后宫的女人们之间的争风吃醋很是受用,宠溺地说道,“沂泽新帝登基,也送来了好些珍奇的珠宝,一会儿朕带你去看看,喜欢什么就尽管拿,你挑剩的,朕再让宫人分到别的宫里去。”

元曦低头看了眼胸口那闻人越亲自挑选的血红色玛瑙璎珞,娇声应了,心里嗤笑一声:谁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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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闻人越一面当着旁人眼中的纨绔太子,一面把那书本记在脑子里,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在心里背诵着。元曦看着她的好外甥在别人面前跳来跳去像只金灿灿的孔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独独到了她面前乖巧懂事得很,心里头也高兴得意着。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是只有拥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分享的秘密,不可为外人道也。

只是元曦对闻人越所有的好感都是建立在“他是她的外甥”这个前提上的,一旦失去了这个前提,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元曦从来没有细想过闻人越的母亲岳元到底是不是她的皇姐元岳,也没有深思过公子越到底是不是真的闻人越,她不敢想,怕一多想,这些小小的幸福都会不复存在。她太渴望亲情了,她和闻人越建立的感情,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让她不至于在这玟原的皇宫中失去了全部的理智。

所以元曦是怨恨温珩的。自打温珩出现后,闻人厉一次次在她面前表达了自己对宫里的闻人越到底是不是靖王之子闻人越这件事的怀疑,以致她看闻人越时,目光里也多了一份审视。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了,就会迅速生根发芽,悄然长成参天大树,之后再难根除。

在元曦看到定远将军的侄儿顾越时,她对闻人越所有的喜爱、信任瞬间土崩瓦解。

元岳离开北丘的时候她还小,所以对皇姐的相貌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宫里的人一直都说元岳和元岱两兄妹长得相像,而那顾越的脸,仿佛和元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那是将军府的长女李伯然护驾被伤、痊愈后闻人厉亲自送她回将军府的日子吧,虽然元曦从来不在意闻人厉是如何看她,只要那执掌后宫的权力还在她的手中,她就全不在乎闻人厉对她的看法,可是在看到李家女儿被闻人厉搀扶着走下马车那刻苍白的脸上洋溢的温暖幸福的微笑,她的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她还记得十几年前她离开北丘的时候,也怀着少女待嫁的欣喜,可她终是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娘娘,你看后头的那个公子,和岱王长得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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