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这个满仓弟弟,李家一枝兄弟八人,只有老队长这个七哥对这个无所事事的老弟看好、另眼相看。

土改那年,任工作队队长的七哥千方百计、想方设法送他去部队参了军,一走二十多年杳无音信。千里跋涉、南征北战,经过枪林弹雨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今天荣归故里,看上去当个副县长也不为过。

此时的老队长心里还是有点儿沾沾自喜,总而言之是自家兄弟,履行了自己曾经在家族人面前多次声称,这个李满仓到了部队,出息了定是个人,不出息定是个鬼的诺言。

如今这个人是出息了,可一旦让他掌握大权,他的贪得无厌,自私凶残着实让老队长不寒而栗。

“是他,一定是他。”老队长未有一丝兴奋,言语深沉地说:“经得多了,官升脾气长也是得谅解的。世事难料,但愿他好自为之吧。”

“谅解个啥?丢了祖宗、六亲不认,不知是个什么东西!”李婶气哼哼地看了李有财一眼,忿忿地把酒瓶子蹾在饭桌上。当然,她这气不是冲老队长。

“有财,你见过他了吗?”

“我昨天去的他家,在他家还住了一宿。他家没有孩子,有机会要把我们一家都接过去呢。对了,方华今天上午去找他,我就躲在他隔壁屋里。他在那条子上签字,是我点的头。”

方华记起来了,见李镇长拿条子走进内室,一会儿又出来了,以为他进屋找笔去了。

“噢,呵……可惜你呀”老队长笑着摇了摇头。“上桌喝两口?”

炕桌上丰盛的四盘菜:熟肉、炒鸡蛋、小鸡炖蘑菇、十多瓣咸鸭蛋。色鲜味美、馨香四溢醇厚白酒,馥郁扑鼻,令人心驰神往,直往肚子里钻,直往心底里醉。

李有财使劲地往嗓眼里咽口水,腿贴着炕沿边,脚铅重似地挪不动步子,迟疑片刻,屁股刚刚落下来,突然,屋门开了,大黄狗走了进来,它不鸣不吠,仰着头,瞪着蓝宝石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李有财的身子本能地抖动起来,脸色陡然变白,他麻利地站起身,慌忙冲老队摆手:“改日的,咱爷俩改日的!”话音没落地忙钻出了屋子。李婶喝住了大黄狗,转身跟了出去,只听院门“咣当”被闭紧的声响。

“哈……”李婶笑着走进屋:“方华,炕上坐。今天是你叔过生日,我去找你阚二爷他不在。你来得正好,陪他喝两盅,庆贺庆贺!”

她夹了一大块肉扔在地上:“大黄,犒赏你的。亏得你,差点儿让那赖皮狗少了兴。”……

第二天,莽子打头,几个人肩扛着铁锹、镐头,出村口,穿跃溢洪道,沿着陡峭的山路一直往上攀走。

这是从村子到黑龙庙最近的一条小路,过坎爬坡,攀援而上崎岖难行。四个人相互提携,披荆斩棘,一个个大汗淋漓来到顶峰,穿过一片葱郁笔直的松树林,眼前豁然开朗,定睛一瞧,已站在黑龙庙前。

“这条路好近啊,我们只用了四十分钟。”王菁翻腕看了下手表。

“记得刚来时,小李宝领我们走西山路,到这儿要一、二个小时呢。”王菁对牛迈说。

牛迈不知所以然,他这是第一次来这里,一晃近四年,虽然他总想来,顺道去黑龙洞,可总也没时间。

庙门前地面宽敞,绿草茵茵、山花簇簇,几棵葳蕤的松柏,郁郁葱葱挺拔在庙外左右墙垣坍塌不全,一扇破损不堪的院门耷拉着头儿,挂在摇摇欲坠的墙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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