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同桌的身份与于燃相处些时日下来楚眠彻底放弃了所谓发展暧昧的念头。更准确地讲像这样每天上学十个小时都能跟于燃待得很近、稍稍偏脸就能看到对方,足够让他心理平衡了默默流露的情感也不是必须要得到回馈。

毕竟身为学生的首要职责是学习,就算其他事再能给他幸福感也只是高中生活的调剂。

于燃依然时不时神神叨叨最近愁眉苦脸的次数也变多,楚眠不清楚他在烦恼些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悄悄观察,发现于燃今天的心情明媚不少。

“我已经能跟身体里的恶魔和平共处了。”于燃如释重负,端详着自己左手手背“我把他封印在这里,如果印记变浅了就代表着他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楚眠凑过来一看于燃手背上贴了个六芒星魔法阵的黑色图案。

“这种纹身贴一擦就掉吧。”楚眠漫不经心说“所以等图案掉了会怎么样?”

于燃面色凝重右手盖住了左手,故作深沉道:“恶魔会不受我压制,冒出来为非作歹。但是这样也能减轻我身体的痛苦,所以……我和他会轮流使用这副身体。”

解释完他悲哀地摇头冷笑一声。

楚眠低头瞄了眼于燃书箱看见里面堆着一摞不知道从哪个文具店买来的纹身贴。

“他跟你有什么区别?”楚眠问。

于燃转头指了指两人椅子之间的那段空隙说:“这是我。”

然后他握住椅子向楚眠靠拢,破除了两人中间的距离,说:“这是他。”

楚眠嘴唇翕动几下,什么都没说,假装不以为意地继续听课。

而于燃挪完椅子就没再动弹,俩人肩膀一直挨着,偶尔还能蹭到彼此露出的手臂皮肤。要不是台上的老师好几次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们,楚眠确实也愿意这样跟于燃靠在一起。

“你不挪回去吗?”楚眠小声问。

于燃抄笔记的手顿住,忽然丢下笔,心急地擦掉另一只手背上的魔法阵图案。

楚眠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于燃举动的含义,于是胳膊轻轻撞了下他,说:“别搓了,就这样吧。”

后半堂课,楚眠都避免跟台上老师对视。低头写完题,他会稍微偏过脸看于燃,对方上下嘴唇紧紧抿着,周围一圈皮肤都绷得发白。

从情绪上来判断……应该是在憋笑。

楚眠身体悄悄往外移了几厘米,让两人肩膀分开,可是没过多久,于燃又不知不觉贴上来了。

楚眠假装转身咳嗽,遮住上扬的唇角,努力稳定住了情绪。

高二年级今天下发了学农通知,和去年军训时间一样,安排在国庆结束后的五天。于燃以为到时候要干农活,比如锄地插秧、割草喂猪,打听了才知道,原来只是去基地参观标本。

“楚眠,那你这次不用见习了吧?”于燃问完,忽然欣喜地看着他,“哎?你这学期好像睡得比去年少了。”

楚眠点头,然后听见于燃思考着说:“等到高三肯定就能康复的。”

楚眠没有表示,自己最近的确看起来像病情好转,实际上是因为医生把他的常用药换成了莫达非尼而已,这是目前国际上最能有效控制发作性睡病的药物。倘若停止服用,白天照样会昏睡不醒。

尽管睡病没有真正被治愈,但楚眠已经不会为此黯然神伤了,身体康复与否,都改变不了他对自己未来的决定。更何况周围还有很多理解、关心自己的老师同学,这让他几乎忽略了睡病带来的负面影响。

尤其……于燃还在身边照看着他。

“你什么时候去拔牙?”楚眠问,“都消炎了吧,别再拖下去了,智齿隐患很多。”

一提到这件事于燃就消沉,愁苦地“哎呀”半天,抗拒解决。

楚眠果断替他决定:“就四号吧,拔完牙还能有几天时间消肿。我陪你去,到时候我们再顺便买点学农的东西。”

于燃勉强答应了,捂着胸口倒计时,算出还剩多少天到“楚小眠”的死期。

于燃回家找李桂蓉要了拔牙的费用,好几张粉红钞票塞进口袋时,正好被于烬看见了,惊讶以为那是零花钱。

“哥!”于烬摸他鼓囊囊的口袋,“你谈恋爱要花这么多钱?难道不是全都让楚眠哥哥付款吗?”

“躲开!”于燃指着他,露出威胁似的表情,“警告你,别再跟我妖言惑众。”

“我不就惑了你一个人。哥,你拿这么多钱干嘛呀?该不会是去开……”于烬十分夸张地瞪大眼睛,那个“房”字挂在嘴边快要吐出来。

于燃怅然若失地望着窗外,告诉他:“我要去摘除我的祸根。”

于烬震惊地双臂抱头,倒吸一口凉气。

“哥,你冷静啊!别这么想不开!”于烬十指颤抖,连忙上前抓住于燃,苦口婆心地劝阻他,“就算你现在是基佬,以后也可能又喜欢女生啊,干嘛对自己赶尽杀绝呢!切掉了应该再也长不出来了吧,撸都不能撸了!”

于燃送了他一个字正腔圆的“滚”字,说:“老子去拔牙。”

于烬变了脸色,放开手,“呸,神经病,说得就跟你要去断子绝孙一样。”

“差不多。”于燃深呼吸,喜忧参半。

面对楚眠时,“鬼胎”经常暴躁地踢他心脏,令他寝食难安,怕这孽种长成大患,害他堕落。但好歹这个来自地狱的孩子在他心里生长了一阵子了,马上要流掉,为人父母总归有点舍不得。

毕竟……那可是自己对楚眠的结晶。

于燃掐算着日子,耐心等待,终于到了拔智齿的那天。

他早饭吃饱,穿着一套新买的运动服去见楚眠,两人打车前往口腔医院。楚眠提前替他预约了医生,无需排队,进科室直接就诊。

于燃意外医院效率这么高,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徘徊门外不肯进去。

“我小学有一次拔过三颗,拔之前我妈说给我买玩具车,结果拔完她就不买了。”为了缓解紧张,于燃不停地说话。他记得以前拔牙的痛苦,面部神经好像都被牵扯着,疼得他根本忍不住眼泪。

“你早晚都要拔的,不如趁现在人少,更快。”楚眠拍着于燃肩膀,试图推他。

于燃不想把自己胆怯懦弱的一面展露给楚眠看,他沉重地叹气,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拍片,躺在牙医面前。

麻药缓缓注入了他的口腔,于燃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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