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隆隆,雪浪滚滚,聂清臣二人仿似怒海惊涛中的一叶扁舟,任它浊浪滔天,任它波涛汹涌,我自随波逐流,我自蹑影追风。

远处的那道山岭,看似近在咫尺,实则相隔甚远。尽管聂清臣势如疯虎地一路狂奔,可是距那山岭似乎仍是遥不可及,但他身后的雪浪却是一波更比一波高,一浪更比一浪急!

厉天行面无表情地伏在他的背上,心里却是波澜起伏,久久不得安宁。须知厉天行可是魔教数一数二的大人物,生平所见过的豪侠人物何止万万千千?但如眼下这少年一般,不计前嫌,不图回报,但凭着胸中的一颗赤子之心,便义无反顾地负着他,穿梭在这危机四伏的雪崩之中,这等侠肝义胆,这等慷慨豪情,怎不令他唏嘘不已。

他知道这少年尚义任侠,决计不肯抛下自己而独自逃生,便不再坚持前议,省得这少年误会自己小觑了他。

再过得盏茶功夫,二人终于临近那道山岭。其时聂清臣的内息真元已然提至极致,周身上下腾腾升起一缕一缕的轻烟,将他笼罩在一层似有若无的虚影之中,平添了几分摄人的风采。他实则已是强弩之末,全凭着胸中一口桀骜之气,苦苦支撑着奔到这里。

聂清臣脚下依然是足不沾尘地向前狂奔,忽然扬声问道:“前辈,我们可是要翻过这道山岭么?”厉天行望着身侧的山峰,不由得忧心忡忡,低声回道:“小点声!此处山岭也有积雪,莫要大声嚷嚷,惹得这边山峰也雪崩了!”

聂清臣登时也紧张起来,这会儿正所谓是听天由命,自己作不得半分主,只要身侧山峰上的积雪也崩将下来,那便真正是无处可逃,插翅难飞了。

突然之间,山岭上有一块小石子滑溜溜地滚落下来,二人顿时大惊失色,厉天行挣扎着从他背上跳将下来,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兀自直愣愣地盯着那块不停滚落的小石子。

只听得“啪”地一声轻响,小石子撞在山岭下的一丛灌木上,咕溜溜地转了几转,旋即便兜兜转转地停在了一边。

二人这才放下心事,相视一笑,继续沿着山岭右侧的小径掠了过去。此时,身后那排山倒海一般地雪浪已是渐行渐缓,二人只道是逃得生天,均是不胜之喜。

聂清臣一马当先,径直抢在前头,欢声叫道:“前辈,你伤势可是大好了?”岂知话音刚落,便赫然见到头顶有雪块簌簌砸落!原来这山岭之旁的山峰也有积雪,而积雪最受不起声音震荡,聂清臣忘乎所以地大叫大嚷,顿时带动四周群峰上的积雪尽皆滚落下来。

厉天行顾不得抱怨,急声喝道:“快走,抢上山岭之顶,尚有一线生机!”二人再不搭言,各自施展轻功疾驰而上。但雪落之势越来越急,一团一团大如磨盘的雪块从天而降,将沿途一切有形之物尽皆吞噬一空。

聂清臣又急又悔,但此时风虐雪饕,便是想出声解释一二亦不可得。忽听到厉天行惊声呼道:“不好!”他心里倏地一沉,慌忙抬眼望去,但见右侧山峰的峰顶竟是整座塌落,汹涌而下的雪团激射在一块凸出山腰的嶙峋怪石上,冲天扬起数十丈高的磅礴雪浪,铺天盖地地掩住了整座天空。

聂清臣惊得是目瞪口呆,再也抑制不住心底对这天地伟力的敬畏,竟是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厉天行急步上前,伸手将他提了起来,扬手就是两记耳光。聂清臣的双颊登时红肿起来。

厉天行怒道:“失心疯了么?还不赶紧快逃!”聂清臣方才如梦初醒,慌忙随着厉天行的身影,向山岭之巅疾驰而去。

忽听得半空中“轰”地一声巨响,其声撼天震地,响彻云霄!聂清臣顿觉自己双耳之中嗡嗡作响,一时竟是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茫然中举目四顾,却见厉天行转身急驰而来,嘴里大声地喊着什么,可是他一句也听之不清。

电石火花间,厉天行已是冲到了他的身边,冷不防往他怀里塞了件小小物事后,便双手攥紧住他的衣衫,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而他昏昏沉沉的,浑然不知周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见厉天行一声暴喝,周身上下黑气四起,显是将自身功力骤然提聚到了极致。他在原地陀螺似地回旋几周后,便猛地将聂清臣往山岭之巅掷去!

一时之间,聂清臣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便似腾云驾雾般地冲天而起,惊惶中回首张望,却是止不住目眦欲裂,热泪盈眶。原来山腰间凸出的那块怪石,终于承受不住怒潮般汹涌而至的塌雪,霍地裂作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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