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童的语速慢了下来,眼眶里微微泛红,“万般无奈之下我娘带着我们去求乡绅,让他们去和那帮人谈谈。好在乡绅们大发善心帮了我们,跟那帮讨债的无赖好说歹说,最后家里拿出二十石米的钱我爹欠下的那笔赌债才算抹掉。但就是二十石米钱凑起来也不容易,遭人脸色到处借去借,那几年过得是真辛苦,很多时候都是饿着肚子,就因为我爹酒后的一次赌险些害得家破人亡。当我成家时我就立下家规,家中要是有人敢赌,无论多少,统统赶出家门!不是我老头子心狠,实在是赌太害人。“老童说到动情处,不自觉狠狠地拍了桌子,牙关也紧咬着。
“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你还年轻,别再赌,去做点自己的事业。”
徐春听后默然,他放下筷子,收起了银子。
他抬起头正视老童,说道:“童爷爷,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去赌。我保证。”
老童点点头,厉声说道:“徐春,你可要记住!这是你对我的第二个承诺。”
“我记得,好好活着,不再赌。”徐春的心里很是感激,这三年多的时光里老童是第一个劝他弃赌的人,也是第一个愿意跟他讲了这么多话的人。
老童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告诉徐春了,又觉得聊天的话题很是严肃,故而转移了话题。
“有件事得告诉你,今晚胡员外要宴请沈老爷还有我们。”
徐春闻了闻身上的衣服,说道:“那我先回家换身干净的衣服,这身衣服全是汗味。”
回去的路上徐春把银锭兑成了碎银子和几串大钱,回家后他把银子藏好,只留一些铜钱在身上。这两天里徐春的经历真是大起大落,因赌输而丧失了生活希望的他选择投河却意外被救起,又意外地得到一笔不菲的赏钱,还认识一个厉害的老人。
他暗自发笑,不理解自己的人生有时会如此多变,想到这里他拉开衣柜,过冬的被褥下压着两个木盒子,一长一短。他用力抽出其中底下那个长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边是一柄刀,通长约二尺八。徐春将刀横转,放在手掌里轻轻地掂了掂分量,然后慢慢地将刀横抽出来,刃身二尺一,刀刃以一条优美的弧线弯曲。他看着墙上的大刀,那不过是他捡来的一段废铁,而手中的这柄刀才算得上是他的真朋友。
狭小的屋室里徐春将刀舞得出神入化,时而单手持刀,时而双手握刀。“嚯嚯”的挥刀声既响又脆,屋内都快刮起一阵风,而周遭摆放的家具一丝一毫都没被打到,徐春的刀法稳准狠。
但没舞多久,徐春就停了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得飞快,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背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停地摇头叹息,最后仰天大笑。
刀术荒废已久,虽然那些招式他依旧记得,身体却不能像过去一样瞬间爆发出力量来,在飞速出刀和转换招式时气息的过渡也不平稳,使得体力迅速耗尽,这把刀已经不听他的使唤了,对他来说这柄刀也有点沉。这些年来他喝了太多的酒,也未曾和人一战,身体状况早已不如当年。现在唯一能值得欣慰的是他还能一日之内往返湖州和杭州两地,体力尚在,但这么一趟下来他也得休息个三四天。
徐春伸直了腿,把刀搁在腿上,抚摸着刀面。他回想起往日的岁月,陶醉其中。
他曾化名劳芳和多名武林高手对战却未落败绩,“断魂刀劳芳”的名头很快在武林中响起。这柄刀也为救平民斩杀了不少土匪,为伸张正义惩治过恶人。他用刀谨慎,深知刀剑乃杀人利器,不能随意夺人性命。那时他年纪很轻,却很懂大义,他愿不惧万难、不辞辛劳行走江湖为的就是那份正义,那份江湖险恶下的正义。
他想起了师傅,师傅教他刀术,教他识字,教他做人。他心里自问,师傅还好吗?
他收起了刀,往昔的思绪也如轻烟一样瞬间消散,他回到现实中来,他将木盒重新放回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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