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五郎道:“小子,你可想仔细了,你不应承这条,老夫绝不收你,你就得继续去衡山仰人鼻息。”遝颓道:“前辈,建功立业谁人不想?何况遝颓身负血仇?只是此事一起,立时便是无数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遝颓权欲之心再重,亦是良心难安。”张五郎长叹了口气,却并未见失望之色,屏风后转出一人,却是安夷公主,道:“我说他不会应承的罢?爷爷你又输了。”遝颓脑中立时闪过两个疑问:安夷公主为甚么叫张五郎爷爷?她又为何知我不会应承?张五郎道:“爷爷输了,但爷爷输的很是高兴。世人皆知得名师难,殊不知,遇到一个好徒弟更难。”安夷公主抿嘴一笑,道:“傻小子,还不拜师?”遝颓见安夷公主一笑,当真是明艳无双,忍不住的心动了一下,急收敛道:“遝颓糊涂的紧,还请前辈明示。”张五郎道:“老夫担心你复仇心切,又怕你野心太大,一旦权柄在手,便入歧途,害人害己,特试你耳。”
遝颓喜道:“如此,遝颓是不用灭甚么门灭甚么派亦能修习前辈神功了?”张五郎道:“这是自然不用。但是有两条,一是梅山派自创派之日便声名不显,老夫要借你才智光大梅山派,二是蚩族尤族需在你手中合而归一。”这是方才遝颓应承过的,遝颓想都未想便道:“遝颓定当竭尽心智,终身不渝。”张五郎笑道:“那你还等甚么?”遝颓便离席起身,安夷公主道:“今日本公主便屈尊为你做一回礼宾罢:请弟子遝颓向梅山祖师蚩尤行大礼。”遝颓便望南而跪,安夷公主道:“一叩首,九黎生民,文成武德;二叩首,兵主蚩尤,泽被苍生;三叩首,正心诚意,修文习武。”遝颓便拜了三拜,安夷公主又道:“请弟子遝颓向师者梅山派掌门行大礼。”遝颓便对着张五郎跪了下去,安夷公主道:“一叩首,师者立人立德;二叩首,师者传业解惑;三叩首,念师恩天地为鉴。”遝颓又拜了三拜,从怀中取出一小药瓶,道“事起仓促,弟子并未备下拜师之礼,止随身携带了几颗自炼的傷药,自信颇有几分效果,敬献师傅。”张五郎道:“这些俗礼便免了。”安夷公主便道:“礼成。”张五郎道:“安夷帮遝颓安排一下,明日,遝颓便入宫来学武。”安夷公主道:“便委屈遝颓在太医署做个医官罢。”
遝颓道:“多谢公主。”又对张五郎道:“师傅,弟子受衡山之托,谋建马队,若是半道而弃,非所宜也,且李掌门于弟子有救命之恩,媜疡师傅更有授业之德,于公于私,弟子皆得为其尽心尽力,近些时日,弟子只怕不能时时听师傅教诲,还望师傅成全。”张五郎点点头道:“你能不忘本,很好。”从怀中取出一卷帛书,道:“这是《九黎牛经》,为梅山派内功根基,你好生背诵,再交还于为师。”遝颓如何敢怠慢,恭恭敬敬的接了过来,放于怀中,道:“弟子定当勤加练习,不负师傅厚望。”张五郎点点头,道:“你们尽管忙去吧,老头子要瞌睡一会了。”遝颓和安夷公主忙作揖退了下去。安夷公主于前,遝颓跟随于后,遝颓细细思量安夷公主和张五郎关系,实是琢磨不透,却听安夷公主道:“你让本公主受了那么大的罪,便是不让本公主帮华山派么?”
遝颓道:“卑人万死。”安夷公主道:“你不用卑人卑人的称呼了,论辈分,你还是我师弟呢。”遝颓一惊,却玩笑道:“又是师姐,又是公主,那我岂不是卑的不能再卑了?”心中却想着:“堂堂大汉的公主怎么又做了师傅的女弟子?”安夷公主噗嗤一笑,道:“瞧你老老实实的样子,嘴巴怎么这么油滑?”遝颓脸上一红,心底亦是奇怪:在安夷公主面前只觉平安喜乐,说话也不由得放肆起来。便道:“我亦是不知道是何缘由,在师姐面前便觉毫不拘束,有甚么便说甚么,其实我平常最是无聊不过,三杆子亦是打不出一个屁来。”安夷公主没有接话,只默默往前走,遝颓瞧不见她的脸色,不知是否惹她生气了,在后头瞧着她娥罗的身材,竟然有些心猿意马,遝颓一惊之下,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安夷公主听见声响,转过头来问道:“你做什么?”遝颓满脸通红,道:“遝颓有违圣人之教。”安夷公主道:“什么圣人之教?”遝颓期期艾艾道:“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安夷公主听的莫名奇妙,道:“如何?”遝颓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安夷公主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又往前行,行不过数步,忽地停下来,转头望着遝颓道:“你走前面。”
遝颓抬眼一瞧,只见她潮红满脸,秀目含春,娇羞不甚,倒是吓了一大跳,忙道:“谨遵公主令。”越过安夷公主而前,行了几步,鼻中满是安夷公主身上体香,脑中却是她方才的倩影,止不住的又是一阵心慌意乱,便没话找话道:“公主和华山派走的很近吗?”安夷公主却没接话,只道:“怎么,又叫公主?”遝颓无法,只得道:“师姐和华山派走的很近吗?”安夷公主道:“你想问甚么?”遝颓一怔,便直言道:“师姐可以不要和华山派往来么?”安夷公主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遝颓一喜,其实他只是随口一说,万万料不到安夷公主会答应,转头道:“当真么?你可别骗我?”安夷公主直望着遝颓,道:“骗你有糖吃么?亦非甚么大不了的事情,本公主不过是和花容在一场相识,瞧着她的面罢了。”遝颓倒叫她瞧着不好意思,忙转过头,道:“华山派说过和匈奴建马队的事情吗?”安夷公主道:“说下月初一在华山和匈奴一重要人物磋商马队的事情,让我去捧场。扩大汉匈贸易于两国有益,我便应承了。”遝颓一听,又转头道:“师姐万万不能去。”
安夷公主头一扬,是笑非笑的道:“我偏要去,你管得着么?”遝颓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安夷公主双手,道:“你别去,千万别去好么?”安夷公主忙挣脱了,却没说甚么,只道:“为什么不去?你且说个理由。”遝颓道:“你方才答应过不和华山派来往的。”安夷公主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遝颓又道:“你去了华山派,衡山派怎么办?”安夷公主道:“衡山派怎么办于我何干系?”遝颓停住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安夷公主,道:“我出身不如他,武艺不如他,福气不如他,做事便万万不能不如他。”安夷公主知道遝颓口中的他是谁,见遝颓说的真挚,直似哀求,忍不住心底一恸,却道:“那我就更不能不去了。”遝颓眼中一片凄凉失望之色,痴痴的退了几步,道:“为甚么?为甚么?”安夷公主一笑,道:“为了帮你赢过他啊!你想想,本公主在华山宣布支持你和衡山派,那他得多跌面?”遝颓大喜,几乎是忍不住的要去抱住安夷公主亲上一亲,跑出几步,立知不妥,忙止住了,只傻笑道:“多谢师姐,多谢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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