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面对熟人例如狗子虎子一类,程秀逸有说不完的话,可面对陌生人立刻就换上了一副高冷面孔。
杜鹃见程秀逸不愿多谈,并不勉强,轻轻的将门带出门去了。
宋星元的眉头从见到仙台软玉镯起就没有松开过,他的长相是偏冷毅的,挺拔的鼻子深邃的眉弓,饶是一颗多情的泪痣点在眼下,也像是在无尽雪山上独留一棵孤梅,令人心生寒意。他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书房里,细看去便能察觉他的书房与其他人的截然不同,不论是装潢还是空间,都要高出其他人许多。
王芳芳的底细查得很快,不出片刻她的生平资料就供在了台前,只零零散散的几张纸便描述了一个平凡村女的一生,上面更是写到王芳芳与隔壁村一男子已定婚期下月十五。宋星元不论怎么想象,都难以将程秀逸那张灵气的脸与这些平庸的资料放到一起。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连他的手下都没有查到。还是说这王芳芳藏的远比他想象的深。
仙台软玉镯,世间唯有两只,其中一只是当今太子宫景天赠与已故太子妃沈梦嫣的定情信物,若这王芳芳和沈梦嫣沾着点不干净的关系,叫他如何能留得。宋星元在朝堂之上的政治立场很明确,是坚持罢黜太子的党派,想到这里,宋星元起了捉拿王芳芳的心思,本来这次路途艰辛的监察官是轮不到他一个堂堂从二品的大都督亲自前往的,偏生的被那宫景天一纸文书将他在军演上的一个失误告上老皇帝,不但被削了兵,还被发配到这偏远小村来监察什么考试。
若是能拿了宫景天一颗还没使用的棋子,这趟辛劳也不算白来。可直接绑了人,怕不是会打草惊蛇,不如先看那王芳芳有几斤几两,这些天还能暗地查探她跟沈梦嫣到底是何关系。
宋星元思索着托着消瘦的下巴,这些天舟车劳顿已经泛起许些青渣,让他看起来有些像叔叔那辈的,其实宋大都督今年才过二十,只不过一心安在军演和政治上,无心打扮。
想到这儿,宋星元活动了下肩膀,在无人的院子里打了一套军拳。
留给考生休息的中午时间并不算多,程秀逸感觉自己才寐上一会儿,杜鹃就回来喊她去参加下午的政论考试。政论考试可谓大多数学生的噩梦,包括程秀逸在内,不同于算术的灵活运用,政论讲究理解和观念。
程秀逸本来想午休一会儿再看几页《政论策》,没曾想直接睡到了下午考试,索性轻松上阵。
杜鹃可是实打实的背了一个中午,见到程秀逸怡然自得的模样,不由得问道:“芳芳姑娘,你成绩肯定极好,见你完全不为考试紧张呢。”
“我考政论,向来靠缘分。时来缘浅,时来缘深。”程秀逸吐吐舌头,这等子胡话可是张口就来,果然逗笑了旁人,杜鹃小手遮着脸低声笑着,眼睛弯成月牙。程秀逸突然感觉正儿八经的小姑娘和那帮男孩儿就是不一样,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程秀逸情不自禁的又说了几个笑话,逗得杜鹃一路轻笑,两个漂亮姑娘的谈笑风生着实成为了死气沉沉的书院里的一道风景线,不少书呆子都侧眼垂涎。
程秀逸找到座位坐下,发现上午匆匆离开的宋星元竟然早早就坐在高台上,脸色略带阴霾,好巧不巧他的目光正锁定着自己。这倒叫程秀逸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似乎没有得罪过这个宋大人。但无论程秀逸满心疑惑,此时也只能顶着这如炬的目光不去理会。
看来曾经教书先生的目光叫作针扎,如今宋大人便是如刀剑砍在身了。
程秀逸做了几个来回深呼吸,才平静心绪,静静的开始磨墨做题。
令人意外的是,程秀逸答题很是顺利,行云流水般就答完了前半部分,这些题目她大多都记得。只到了最后一题,程秀逸停住了笔。
“白鹤梁位于影国东南部,常年天下多水,洪涝泛滥,淹没良田数万亩,受灾百姓多达十万,夏麦已全无收,十处九空,甚至仓亦无存。虽累经报灾伤,然有司未照例覆勘,展转迟延,何以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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