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神仙临走时,王婆还硬塞了几块酥花糕,如今她呆坐在其身旁也是无益,将新服放在一边后,走到后院去捏制明日售卖的酥花糕了。

待子瞻苏醒过来已是两日后的深夜,窗外星夜,寂静始然。在几日范神仙的良方敷体,加之王婆的细心照料下,此刻他除了脚骨仍有几许微痛外,身体已恢复如初。

他好奇地四下观望,只见家徒四壁,唯有一床一桌一椅,桌上还放有两本战国策与孙子兵法。整屋的布置虽单调乏味,各个角落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不知是何许人的房间,亦难辨身在何方。

只记得先前两派互斗,自己与一武功绝顶的蒙面女子一同坠下山崖,之后的事,便难回想了。

王婆走时本担心时已入夏,子瞻呆在泥瓦房中难免燥热难耐,便任由窗户开着。不料深夜时,加之子瞻刚下床,光着膀子,未着外衣,偶有山风徐来,不留神便是两个响亮的喷嚏。

村舍间又极其安静,这两个喷嚏竟形成一股连环效应,先是惊动了邻家的狗,随后邻家的犬吠声又连带着整个村的狗、鸡鸭等的乱叫起来,最后十余家的灯火陆续燃起。

王婆见状,忙穿上衣物赶至子瞻房中,见其站在凉风中,止不住得心疼。

“侬这娃娃,怎么这么傻,都那么大了,也差不多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飒得连冷暖都不知?”

子瞻本能地后退半步,疑惑地问:“老人家是?可曾见过我衣袋中的两本书册?”

“什么书册不书册的啦,奥,侬先把衣服披上,我再细细与侬说。这件破衣服侬先将就着穿,个毛谷中空气太个潮湿了,侬原先的衣裳还莫干呢。”

子瞻披上王婆递来的灰色外衣,虽然用料粗糙,穿上身却别有一股暖意,至于书册也许是丢在何处亦无可知。

“我这是在?”

“这里是桃花村啦。侬倒在湖塘边,我们村里的人看见侬个时候,侬浑身上下就莫一根骨头是好的。多亏了范神仙救的侬,明早,侬定要亲自登门,好好向他道谢才行。”

“范神仙?神仙?”

见了王婆得知遗失了书册,子瞻辗转难眠,且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如今竟安然无恙自己有高人所救,但那位黑衣女子又如何?

王婆见子瞻恢复后兴奋地一夜未眠,连夜跑到后院作坊,一方面要这娃娃尝尝自己独门的酥花糕,另一方面也在准备些明日送于范神仙的谢礼。

次日,天还未亮,子瞻就带着王婆的谢礼等在了范神仙家门口。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在东方初现微光时,范神仙打开了大门。

“你到了,果然不出我所料,是块极好的材料。别杵着了,进来吧。”

子瞻随其而入后,只见这范神仙虽与王婆等人同居于这村中,但其内阁却满含玄机。

雕花镂空红木屏风、银丝缠玉杯盏、甚至还有绣有翠荷的彩锦手帕。这些对于子瞻自然不是什么稀罕名贵之物,但出现在这样的村庄内实属罕见。

墙上更是镶有一幅浣女逐蝶图,图上之女子与原先在花溪锋上所见桃花浣女图中的竟全然相同。如此一来,子瞻不由地怀疑起这范神仙的身份来。

虽乍一看他貌似刚过而立之年,深陷的眼窝与眼角的皱纹却告诉子瞻,此人绝没有表面如此简单。

“请坐吧,欧阳小侄。”

子瞻听闻此话,原以为此人与之前他大婚之日始作俑者的吕惠卿是一伙的,遂将手中谢礼往案上一摔,道:“我姓苏!名曰子瞻,我叫苏子瞻。是江南苏家苏三旬之独子。你所说的什么欧阳,我未曾听过,未曾见过。你有何阴谋诡计尽数招来,我虽不懂武功,却也不会惧你。”

范神仙原本还存有三分疑惑,如此一来便已断定此人定是欧阳永叔的后人。苏三旬的大名他自然也是知晓的,苏三旬不同于欧阳永叔的嫉恶如仇,倒更像是一个商人,左右逢缘,喜怒不形于色,断不会生出这样骨子里带着戾气的小孩。

“小侄莫急,大概是老夫老眼昏花。我至此地时,苏兄还尚未娶亲,我自然不识你。”范神仙端坐下来,给子瞻递上一杯小茶后,自己也略抿了一口。

子瞻见其所述,冷静下来后,想起王婆之语,想必其也不是什么恶人,又似与自己父亲有丝渊源,问道:“你认识我父亲?”

范神仙撸了下胡子道:“正是,你爹三旬,是我游历江南时拜把子过的兄弟,后来我北上投戎,加入了开封府,便于你爹形同陌路,再无书信了。”

“那你最后又如何到了这里?”

范神仙放下手中的茶,对着墙上的美人,暗自神伤。

“一切都得从墙上这画中的女子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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