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亦怒喝,“闭嘴,退下!”
赵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抹着眼泪跑了。
文羽穆看得快笑死了,说不上来哪里好笑,但是真的好好笑。
薛亦叹气,“为人师长真是心累,你还笑。”
文羽穆轻咳一声,揉了揉肚子,勉强止住笑意,“不知为何,看他神态动作便觉得好玩。”
薛亦哼了一声,很傲娇,很不满。
怎么能当着他面夸别人?好笑也不行!
“说起来,这抱布贸丝,和各得其所有什么关系啊?”文羽穆转了话头。
薛亦道:“抱布贸丝取自诗经,讲了古老的易物方式。各得其所则是取自《周易》,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亦是说的以物易物的商贸之初始。”
说到这里,他又叹道:“不过是最简单的截搭,两者皆是一个意思,但凡理解其意,也不会弄错。这都不会,哎。”
文羽穆明白了,“诗经是启蒙时学的,那他所说超出学习范围以外的东西,就是指《周易》这段内容吧?”
薛亦点点头,“丙班只学四书,但我曾在课堂上引用过这句话,也解释过释义,根本算不得超出。”
这倒是,这点他是站薛亦的。
学生嘛,总觉得老师布置的题太难。
“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呢,不要同他们计较。”他安抚道。
薛亦点点头,这点烦恼他还不放在心上,很快便丢开了,对文羽穆笑道:“我今日特意早归,就是为了昨日和你的约定,也是这小子倒霉,正好给我撞上。”
文羽穆想起来,又忍不住笑了,“说起来,他好像一直挺倒霉的。”
一边倒霉一边作死,越作越死。
薛亦摆摆手,拉住他的手腕子,“不说他了,今日你答应要同我去后山玩,不可反悔。”
“反悔哪里至于,你想去我怎会不让?不过我要再说一遍,不是玩耍,是去采些山货。”
“好啦,知道啦。”
文羽穆拿他没办法,转回房内,取出早已备好的麻衣外套和竹篓,里面放了一套采药用的药锄和药铲,还有一把小镰刀。
“走吧,咱们这便进山。”
如今还是春日,但日头也越来越大了,山里凉快,风景自然有野趣,薛亦很喜欢。
他如今腿伤大有起色,游山玩水的兴致也跟着格外高涨起来,文羽穆很高兴见他如此,每每见他那么开心,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薛亦玩了一会水,弄湿了袍角,跑来跟文羽穆撒娇,“我本想捉条鱼,却被溅了一身水。”
文羽穆道:“你看那边的芦草,一会儿我们编个网子网鱼,它便跑不掉了,晚上回去炖了给你吃鱼肉。”
薛亦笑了起来,“沐沐,你懂的真多。”
文羽穆被他笑的脸上温度直线上升,他低下头指着地上的笋子说:“你最爱吃的,自己采些,我去往深处走一走,就在那边,你能看到我。”
他说着,往里面指了指。
“好,我省的了。”
薛亦干劲十足的挖起笋子来,文羽穆往深处走去,采了些蘑菇,然后又看到了田七苗。
他眼睛一亮,挖出一些来,又摘了些青嫩的苗。
挖完田七,抬头一看,又看到枸杞枝条,便又摘了些枸杞菜,枸杞果。
摘好了放进竹篓里,见薛亦还在吭哧吭哧的挖竹笋,他折返回去,蹲下身道:“这些也够了,甚至还多了,放久了你又不爱吃,且停手吧。”
薛亦把锄头一扔,抹了把汗,笑着靠在一根竹子上,“劳作当真辛苦,短时我觉得有趣,可要天天如此,我是不愿的。”
文羽穆给他取出水壶喝水,道:“那是自然,所以那些农户庄户人家,才都想让孩子读书,哪怕只识得些字,也能做些轻省的工作。”
薛亦若有所思的点头。
歇了一会儿,他们便起身返程。
“今日什么都摘的挺多,待会儿回去我去送些给温夫人。”文羽穆道。
薛亦道:“想不到你竟同她投契,若是为了得她照拂,我是不愿你苦心经营这些人情的。”
逢迎别人,自己难免受委屈,叫他如何不心疼?
文羽穆道:“你思虑重了,我是想着同她处好关系,或许有所助益,但也不强求,主要还是觉得温夫人是个可交的人。”
他说完,笑着戳了一下薛亦的脸,“你当我是那种见到个当官的便软了膝盖的人吗?”
薛亦叹气,抓住他的手,柔声道:“我自然知道你不是,可我也知道你会为了我愿意受些罪。”
这正是他所不愿意见的啊。
文羽穆偏过头去,“瞎说,没有的事。”
薛亦不忿,“如何没有?天天起的那样早去求药难道不是?”
文羽穆轻声道:“我是说,没有受罪。”
薛亦登时眼眶湿了。
眼泪的温度灼痛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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