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昭华长公主一行的车马已经缓缓行至鲤园门口。
门房仆役见是世子身边的何姚喊门,再不敢怠慢,立即撤下了门后的木栓砥柱。
火事局一应人等都已退出了双柳巷,只有那辆黑色马车驶在最末,遥遥望去有些鬼气森森。
同行的宋嬷嬷撩起帘子,扶了她家主子从车上下来。
鲤园内火势虽然已经小了不少,可周遭那股因大火燎烧而生成的呛人气息却还没消散。
甫一下车,昭华长公主便拿帕子搁在了鼻前。她皱了皱眉头,厌烦道:“这内廷缉事司,如今是越来越的嚣张了。”
不消多想,长公主也知这火多半就是那些个故意放的。
可为背后为的是什么,她这会也猜不出。
昭华长公主抬眸看了这宅子,心里暗啐了一声她那儿子行事混账。要不是今日何姚说这儿走了水,自己又何至于半夜三更的起身来这。
“这地儿是谁在管事?”
李婆子立即站了出来,她知道今日走水自己有逃不掉的责任,可被上头主子这么一点了名,她双腿就不自觉的打起了颤。
宋嬷嬷道:“公主先去前头花厅坐下再问,夜里这个时辰是最凉的,这儿又正是在风口上。”
长公主点了点头,眼尾扫了扫李婆子,“跟着来。”
说着,她又将视线睇向了何姚。
何姚明白这眼神里的意思,立即回道:“属下这就去请世子。”
待到花厅坐下,长公主也不急着喝茶暖身子,先垂眸问底下跪着的李婆子话:“这样大的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烧得起来的,你这管事平日是如何当差的?”
李婆子心里大喊冤枉,自己真真是感觉倒了天大的霉。
横竖这事真落在了她的头上,她也担待不起,因此只好一五一十的如实禀告。“前几日,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公子总来翻|墙滋扰,姑娘就吩咐奴婢将那几棵临着院墙的树给砍了。砍下来的木头……就、就都存放在了藏兰堂。”
长公主挑了下眉,显然是留意到了李婆子刚才话中的“姑娘”二字。
前几日她叫自己身边的宋嬷嬷来,就是想打听打听那外室底细的。谁知后来,宋嬷嬷被她那混账儿子用封信打发了回去。
裴予在信中说他身体不适,于此处休养。
……那病,长公主自己虽没得,却也是清楚的。算算日子,也该复发了。因此,她便以为自己这儿子是为避人耳目,特地寻“养了外室”的借口来这养病的。
长公主微微打住思绪,亏得她还信了他这些鬼话。却原来,根本就如蒋湄说的一样,自己这儿子真养了外室在这。
望着底下已经声泪俱下的李婆子,长公主心里蓦然厌烦了起来,重重的拍了记桌子:“那混账,怎么还不来?!”
***
双林阁外,何姚的声音响了起来:“主子,长公主现下已经到前头花厅。”
谢襄宁本就在心神不宁着,闻言被吓得颤了下,她手里头还握着半缕没干透的头发。
裴予被扯疼皱了眉,坐正了身子过来望向她。“慌什么?”
谢襄宁咬了咬牙,回看这人的目光就多了两分怨愤。过会不用他去面对长公主,他当然可以这般轻松。“若是被瞧出不对怎么办?”
她心里头实在紧张,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那块已有湿意的巾布。
裴予打量了她几眼,有些觉得谢襄宁这样担心……很有些不对劲。
默了默,他才开口问道:“谢襄宁,你是不是有什么没说的?”
“……”谢襄宁支吾了片刻,只能坦白道:“我曾见过长公主。”
要不是因着这桩旧事,她也不能在上次听见长公主要回京时就吓得撞了伤口。
在裴予目光注视下,她吸了口气说道:“那阵子我刚醒还在养伤,阿姐不让出坤宁宫,我实在烦闷。后来,就叫阿玲拿了我从益州带来的弹弓出来,从窗子向外打树上的蝉……”
说来也真是巧了,那日就碰上了来坤宁宫的昭华长公主。
谢襄宁叹了口气,那蝉是被她石子打烂了落在长公主肩头上的,吓得长公主惊出了声。时至今日,谢襄宁仍记得长公主射向自己的目光。事后她阿姐笑着说,这位长公主人前失仪怕要记恨她一辈子了。
想到这,谢襄宁忍不住打了个颤。
“大人,我那日的确不是诚故意的。”她唯恐这件事叫裴予也有迁怒,随即先诚恳认了错。
谁知裴予却是笑了起来,“你还会玩弹弓?”
谢襄宁圆睁着眼看他,这事又有什么值得可笑的。事已至此也拖不得,她指望不上裴大人替自己出主意,只好先站了起来。从火场出来,她还未来得及换身衣裳,恐怕这模样被人看着有些狼狈。
裴予喊住要去净室的谢襄宁,“去哪?那般柜子抽屉里有药匣,你去拿来。”
“……大人,长公主在等着。”被差遣干活的谢襄宁忍不住提醒,可迫于裴大人的目光到底也没能坚持住,还是过去取了。
直至他将被火烫伤的手露在她面前,谢襄宁才知道他受了伤。
“大人……”她抬起眼,喃喃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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