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我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诚恳地说道：“他现在还病着，等他病好了就离开了也说不定。”

“是这样吗？”咲乐一脸可惜道：“大哥哥长得真好看。”

“咲乐你是觉得我不好看吗？”隔壁躺着的克巳不满地嚷嚷道。

咲乐慢慢地缩回了床上，小声道：“没有大哥哥好看。”

他挨个将孩子们哄睡后，才慢慢踱步朝岛侑睡的房间走去。天花板上的吊灯已经关上了，只剩一盏小夜灯，织田作之助在岛侑的身边铺了床褥，不放心地在他的额头上盖了一块用于降温的毛巾。

黑发少年睡得并不□□稳，表情远比他醒来时候生动了许多，不过这样痛苦到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再承受一丁点力就要断掉的神情，不是织田作之助想要的。

就这么养着吧，家里也不缺这一口吃饭的人。

第二天，织田作之助就提交了辞呈，港口Mafia隶属的事务所很快就通过了，毕竟只是一个底层人员，根本没掌握到什么核心情报，再加上换了个首领，一时人心浮动，和织田作之助一起的，也有好几个人提交了辞呈。

就连事务所的负责人都抱着头在想自己要不要跟着一起辞职。

“因为新上任的港口Mafia首领是个恶魔啊！”

负责人远比他这种下层人员知道更多总部的事情，听他这么说，织田作之助不负责任地想到，如果是岛侑坐上了这个位置，负责人还会这样哭嚎吗？

不过他也想象不出那孩子坐上位置的样子。

他不是什么喜好听闻八卦的人，大概是他的脸太让人有倾诉欲之类的？住在附近的老婆婆或者什么人总爱找他说些生活上无可奈何的事情。

“唉，接下来的港口Mafia恐怕要不太平了。”

不过这种事，负责人也只敢单独发发牢骚，继续工作下去。

他回家时，岛侑还没醒，织田作之助忙里忙外，发觉岛侑的体温稳定了些，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要不要找医生这件事纠结了。

见岛侑一时半会还醒不过来，他索性就在岛侑的身边支了张矮桌，慢吞吞地写着稿子。

炉灶上熬着白粥，冒着白泡沸腾咕噜咕噜声，岛侑清浅的呼吸声，织田作之助手下的钢笔在稿纸上划过的沙沙声，房间里一时万分宁静。

*****

半个多月来的阴雨连绵，横滨好不容易放了晴。

没钱买轮椅，织田作之助干脆就抱着岛侑下楼去晒会太阳，少年的骨架偏小，体重也不似同龄人，轻上了许多，织田抱起他来完全不费劲。

两人坐在一楼咖喱店门外用来休息的长椅上，岛侑随身携带的那个晴天娃娃被他挂在屋檐底下，晴天娃娃哭丧着一张脸，织田作之助端详了许久，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岛侑会带一个这样的晴天娃娃在身上。

岛侑很听话，像是个毫无自我思想的人偶，织田作之助让他做什么就什么，没给家里添上一点麻烦，仿佛家中真的只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

每日就坐陪伴着织田作之助写着稿子，伴随着窗外的雨声，他发现岛侑能看上一天的雨也不会倦。

不过他到现在，仍旧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织田作之助随便捡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和他说，希望能让岛侑早日走出这种状态。

他是个相当不善言语的男人，不过比起一言不发，完全封闭自我的岛侑，他也只得做那个话痨鬼。

“港口Mafia有了新的首领。”

“咲乐明年要上幼稚园了。”

“幸介那小子长大了竟然想做Mafia，可真叫我头疼。”

“等到稿酬下来了以后，大概能换上更大的一套房子了吧，你也就不用每天和我挤在一起睡觉了，就连泡澡的浴缸也能塞下两个人了。”

……

织田作之助漫无目的地闲扯着一些大概连狗都不乐意听的内容，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将一天的见闻都全盘托出，他也不希冀能得到岛侑的回应。

以往一个人无聊的独角戏，今天多了道声音。

“……林太郎。”

第一次，织田作之助看到了岛侑鎏金色的眸中似乎有光。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大脑一瞬间停止了思考，他单纯地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说出口。

“……原来你会说话啊。”

想了想，他又纠正道：“我叫织田作之助。”

岛侑的脸上展露出了不慎明显的细微笑容。

“好，织田先生。”

很难形容这种一个怎样的笑，是寒冬中被霜打湿后仍旧颤巍巍盛开的花苞，是织田作之助想起他过往每次下班后都要去吃的咖喱店却发现咖喱提早卖完要打烊前，老板专门为他又煮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咖喱饭。

那种让人浑然一释，扫空心头疲惫，如这半月来初次冒头的太阳一般温暖，充满了对奔赴未来的向往。

真好，以后要是阿侑能一直露出这样的笑容就好了。

他们两人故事的开始，止于港口Mafia的人找上门来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