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客栈的过程,比允和想象的简单多了。
秦梦周弄来了两个大氅和两块兵卒常用的头巾,说是从那个小校处借来的。
二人换上头巾,又用大氅掩身,在夜色中悄悄地走向客栈的后门。
到达后门时,正值兵卒换班,仅有一名小校站在那里。显然,他就是秦梦周疏通的那位多情的兵大哥。
看到二人到来,小校并不言语,直接打开后门,挥手示意二人快些出去。
秦梦周一手裹紧大氅,一手拉起允和,飞也似地出了后门。
出了客栈,秦梦周并没住步,而是继续狂奔,直跑得气喘如牛、双股颤软,方才停了下来,扭头对允和说:“累杀我也,太惊险了!”
因为练过“御风穿云”这类的疾行术,允和奔走起来较常人轻松太多。他一路跟着秦梦周,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听了秦梦周的话,他笑道:“有何惊险?”
秦梦周定了定神儿,咽进口水,说道:“后面可有人追?我一路飞奔,周遭一切都不曾注意。”
看着秦梦周略显狼狈的样子,允和仍笑着答道:“没有人追。不过,在出门不远,就见得一个兵卒,但他不仅没有声张,反而闪身隐了暗处,似乎在躲开咱们。另外,在方才的拐角处,又见一人,正坐于地上,身形、面目皆瞧不明白。”
秦梦周放心了,也笑道:“亏你瞧得如此详尽,到底是习武之人,兄弟自愧不如啊!方才那兵卒一定是心知肚明,他的长官为我二人打开方便之门,他何必自找麻烦,不如佯装作不知的好。至于那坐于地上之人,多半是乞儿、酒汉,不必挂怀。走。咱们直趋目的地吧!”
“且慢,去哪里?”允和问道。
“自然是长安城的纸醉金迷地、温柔富贵乡平康里了。”秦梦周狡黠地笑着。
平康里是长安城的青楼妓馆所在地,文人举子也多聚于此,甚至官员贵胄们也爱在那里宵夜遣怀。
允和自然不知道平康里是何所在,但他并没细问,而是脱开秦梦周的手,说道:“我要先去个地方。”
“哪里?”秦梦周问道。
“修德里杨府。”允和答道。
秦梦周早已知晓了允和家的情况,但没有想到允和如此迫切地想见亲人。
“不行的。”他思虑了一下,对允和说道。“杨征贵为勋爵,其府邸远在城北的高官显贵居住区,而你我此刻身在城南。即便你会御风穿云之术,一路走来,也是颇费时日,而你我外出的时间仅有这大半夜,破晓前必须回到客栈。再者,杨府四围必定有重兵把守,森严之态非举子客栈可比。你若夜间前去,必被视为刺客,不但亲人不得相见,小命倒极可能派在了杨府。我劝你,暂存此念,还是与我同游平康里吧。”
听了秦梦周的话,允和摇了摇头,说道:“我来长安,虽名为参选,实则为寻亲。这些天,一直被困居客栈,好容易有了一次机会,我一定要去杨府,哪怕只是去探明路径也好。”
看到允和执意要去,秦梦周叹了口气,说道:“本要带你去开心一番,不想你如此执拗。好吧,就依你。”说完,伸手向袖中摸索起来。
“哎,也对,游玩事小,寻亲事大,理应陪你同去杨府的,但我答应了小校,必须将所写书信送到平康里他的相好手里。否则,回客栈无法交代。这里有一张我上次来长安时草就的城区全图,你可依此寻路而行。另有一磁针盘,是我父早年所得,盘中磁针无论何时何地,皆指向南方,你可凭此辨别方位。”秦梦周说完,将地图与磁针盘递给允和,并告知他现在二人所处的大约位置。
“时候不早了,快去吧,一路留心,咱们客栈再见。”秦梦周拍了一下允和的肩膀,转身离去了。
秦梦周走后,允和去路旁寻了一隐蔽所在,取出火折儿,展开地图,研究起路径来。
突然一阵儿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急忙灭了火,匿身暗处。
只见一人匆匆而来。待到近前,竟是秦梦周。
允和走上前去,问道:“为何返回?”
“都怪我色迷心窍,忘了头等大事,险些误了你!”秦梦周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头等大事?”允和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秦梦周喘平了气息说道。“长安城晚上是宵禁的,任何人不得在城中擅行。京兆尹下辖的武侯军士每夜巡查各坊各街,一旦遇到夜行之人,即刻缉拿。特别是皇家显宦居住的北城,更是巡查的重点。因此,你去寻杨府,更是难上加难。听弟一句话,今晚暂搁亲眷之情,随我同行吧!”
这一头等大事的确是允和所未知。他细想了想,的确不应以身犯禁,招惹麻烦。于是,冲秦梦周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地图与磁针盘递了过去。
秦梦周大喜,拉起允和,一路奔将起来。
“举子客栈”所处的城南,距离平康里还有不短的路程。为了节省时间,允和运起了“御风穿云”之术,拉着秦梦周,向北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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