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问得容姑姑一噎,只觉这位小主子病了之后性情大变,愈发不好招架了。
怔了半晌,容姑姑把药碗递给沈旖,别的不想了,先把这脑子治好了再说。
金銮殿上。
周肆手上的扳指已经摩挲过一圈又一圈,眉间皱痕也愈发加深。
一朝天子一朝臣,天子登位半年不到,朝臣们已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可换得再多,依然有那么几个,让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的皇帝感到几分不快。
殿内各个角落都摆上了冰桶,但架不住人多。
堂下官员一排排立着,从殿首一直延伸到了外头,又有君王一语不发却气势凛然的威压,朝臣们汗流浃背,汗滴儿汇成一股股沿着面庞往下淌,滴到深色地板上晕开更深的印子。
赵御史悄悄抹了把脸上的汗,举着笏板慷慨陈词:“臣以为,功是功,过是过,卫国公在外御敌有功,卫将军庶兄欺男霸女买凶伤人亦是过,过不能压了功,但功也不能抵过,孰轻孰重,还望圣上三思。”
功功过过绕了一圈把人都要绕晕,细品之下,白扯一通,尽是废话。
右将军陈寅疾言厉色杠回去:“我劝赵御史三思才是,卫国公常年驻守北境,保我边境安稳不乱,此前一役,击退鞑靼数十万大军,还身负重伤,至今卧床不起,功劳苦劳,卫国公全都有,若是惩治了卫国公,将他羁押回京,北方十城的安危,谁来守护,靠赵御史的嘴皮子吗?”
“你,强词夺理,不可理喻!”赵御史被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怼得哑火,不由恼羞成怒。
反观,陈寅面色淡定,语气沉稳,再问:“北边何人能守,不若赵御史举荐个能与卫国公媲美的帅才来?”
赵御史缓了口气,讥笑一声:“陈将军何不毛遂自荐,身为武将,难道连这点勇气都没有。”
“某有自知之明,甘为副将,只要赵御史能找到同卫国公一样的统帅来。”陈寅曾拜卫国公为师,学过几年的兵术,本着尊师重道的原则,他也不可能越过卫国公去。
高坐台上的皇帝这时眉头舒展开来,积压在心头的不悦散去,反倒生出一丝看戏的兴味。
直到外头一声报喝:“卫国公之子,北城门守备卫臻,求见天子!”
绵长的话语落地,殿下臣工们面色各异,周肆一眼扫过众人,手一扬,下侧立着的赵高赶紧提声道:“宣!”
身姿挺拔的少年郎昂首阔步走了进来,一身齐整挺阔的轻便黑甲,使得身上青葱少年气淡了几分,更多的是属于武将的沉稳气势。
少年强,则国强。
“臣卫臻,见过圣上。”
少年郎两手握拳,双腿一弯便跪了下去,微低了头,腰背依然笔挺,仿佛压折不弯的轻松。
周肆看着这样一个仿佛冉冉升起初日般的男人,心里头的好感油然而生。
他喜欢忠臣良将,绝对服从于他,但也要有几分骨头,而不是一味迎合,奴颜媚骨,毫无风骨。
卫臻这一跪,跪在了他的点上。
卫家那点破事,他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就看这个卫家未来家主的态度。
卫臻的态度也不含糊,被天子叫起后,便又出了殿门,再回来时,身边多了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
男人被他轻轻松松提溜着进来,五花大绑,嘴里还被堵了块破布,一路呜呜咽咽,无比狼狈。
卫臻强按着自己亲大伯的狗头让他结结实实一声扑通跪下,自己迎上天子高深莫测的目光,抱拳道:“不必御史谏言,我卫家素来家风清明,容不得这种仗势欺人,作威作福的恶人行径,我父特意捎来书信,将伯父交由衙门法办,秉公办理,我卫家绝不干涉其中。”
卫家不表态,朝臣们有想法。卫家不包庇不徇私,朝臣们想法更多了,只是怀揣在心里,各自都不表态,纷纷敛容垂首,老实等着座上那位。
就连叫得最大声的御史这时候也无话可说了。
偏偏,周肆这时候又很有兴趣点他的名。
“赵爱卿,你觉得卫卿所言如何,可如你的意?”
皇上都还没如意,他哪敢如意,臣臣臣......臣了半天也没臣出个子丑寅卯来。
“卫卿已经说得很清楚,还要朕教你们怎么做。”
“臣必定秉公办理,绝不姑息。”刑部和大理寺同时站出来。
周肆面上没什么表情,扬袖一摆,赵高立刻会意。
“若无事再奏,散朝。”
“诺。”
走下了龙座,周肆忽然转头,看向还站着不动的俊气少年郎。
“你跟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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