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的酒店休息室内,程梓浩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手执一只沉重的牛皮纸袋,锐利的目光显得深不可测。

沈烨坐在他的身旁翘起了二郎腿,脸上的自信随着笑容渗出了嘴角。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他慢悠悠地掏出查看,唇边的笑容愈发灿烂。

“顾氏贷款再次被拒,相信申请破产是指日可待的事。”沈烨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程梓浩的肩膀,用赏识的眼光盯着他笑说:“扫清了顾氏这个钉子户,这次的投资项目就会顺利得多。”

气氛有些微妙,程梓浩憔悴的脸容上闪过一丝无奈的神色,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把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缓缓道:“顾氏的赔偿和搬迁问题,以后得按照我的意思去处理。”

冷笑声从沈烨的嘴里吐出来。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上好的铁观音,取笑说:“听说你跟顾氏的千金如胶似膝,否则怎能知道这么多关于顾氏的内幕消息。看来当初你暗示我把她送到你的房间,已经下了这一步棋子。”

也许是机缘巧合,一年前沈烨与程梓浩到南市考察项目的地皮时,晚上到半月湾喝酒却碰上顾惜君在高调拍卖自己的初夜。

那时顾氏因为管理守旧、运营成本居高不下,情况已经岌岌可危。因为顾惜君的丑闻一夜间攀上了南市的新闻和论坛,这家风光三十年的企业一夜间被推倒浪尖上。

“我是商人,讲求的只是利益,从不受感情的牵绊。倒是今次的内部投标,竞争对手可不少,我们绝对不能轻敌。”程梓浩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冷冷地落在手机上。

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沈烨露出高傲而自信的神色,淡定从容地回答:“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南市电子商务城的启动,将会成为整个亚洲最大的投资项目。”

顿了顿,沈烨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要是这个项目能成功拿下来,你要脱离程家的牵制是指日可待的事。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好的家业不去继承,自立门户不累吗?”

“我从不喜欢活在别人的监管下。”程梓浩的脸上散发着一种浓烈的倔强。弯曲手指轻轻敲打着座位的扶手,轻声道:“与其守着一间墨守成规的企业,不如随心所欲按照自己的意思去闯一番。”

沈烨满意地点点头,称赞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就是有干劲。”

“听说南市的张易年,也参与这次的投标。”程梓浩把文件直接翻到预算的那一页,故意扯开话题说:“不自量力。”

“游戏总归要有些陪跑的人才精彩。”沈烨靠在沙发上,眉宇间的自信逐渐扬开,就像在等待看一出绝世好戏。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内部投标也进入了紧张的准备阶段。程梓浩整理好手中的文件,起身准备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赵东成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进来,满脸歉意地看了沈烨一眼说:“程总,我有急事找你。”

程梓浩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压低声音责备说:“有什么事待投标过后再说。”

“可是”赵东成的脸色显得很为难,欲言又止,但看到程梓浩凝重的脸色,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

“梓浩,走吧。”沈烨走到程梓浩的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说:“投标要开始了,我们赶紧过去。”

“好。”程梓浩握紧手上的文件,锐利的目光从赵东成身上一扫而过,很快消失在安静的休息室里。

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赵东成的心头涌起了丝丝凉意。握着电话的手有些滚烫,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飞快地回拨过去,欧阳宏沙哑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他的耳里。

“程梓浩什么时候赶回来?”

“很抱歉,投标大会已经开始了,我无法进去,两小时后见到程总再打给你。”赵东成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就像平日汇报工作那样。

电话的那头寂静了将近一分钟,才再次传来欧阳宏冷冰冰的声音:“小君下落不明,两小时后可能已经遇害了,他还能安心投标吗?”

“对不起,欧阳医生。”赵东成的语气也软了下来,但他很清楚这次的投标对于程梓浩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不能因为任何事而中断。

“好,希望他不要后悔。”说完这句话,欧阳宏立刻挂了电话,只剩下冰冷的“嘟嘟”声不断在赵东成的耳边回响。他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才收起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休息室。

江立医院里,欧阳宏的心情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顾惜君已经失踪将近五小时,而他却还没从电梯和地下停车场的录像带中看出任何线索。

电梯中劫持顾惜君的女人带着口罩和黑框眼镜,身上也只是穿着最普通的护士服,根本看不出有任何明显的外貌特征。车牌也已经通过警局的查询,发现是最近备案的失窃车辆。

欧阳宏手握拳头,重重地落在堆满杂物的桌面上。记录本和水杯应声跌落,吓得一旁的江梓俊差点叫了出来。

“欧阳,说不定对方只是求财,很快就会打电话要求赎金。”江梓俊的心情因为欧阳宏的自责而变得低落起来。但从录像中可以看出,身份神秘的女子身手不凡,而且很清楚医院的运作,看似是有备而来绑走顾惜君的。

握起拳头的双手青筋暴起,欧阳宏的双眼因为忧心而显得空洞。他盯着顾惜君最后被陌生女子下药迷晕的那刻,心跳快得彷佛要随时跃出胸膛。“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小君这次失踪跟上次有点相似。”

“上次?”江梓俊盯着欧阳宏阴沉的脸色,紧张地追问说:“顾惜君之前也被人用这种方式绑架过?”

“只是一种直觉,总觉得疑犯很有目的性。”欧阳宏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整个胸膛都充满了凉意。“我担心她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的惊吓。”

江梓俊叹了口气,劝慰的说话却显得苍白无力:“程梓浩还没赶回来吗?他在海市的人脉比我广,发散消息出去估计会有希望。”

监控室有种可怕的沉默,许久欧阳宏才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有种说不清的怒意。“别提程梓浩,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从欧阳宏暴戾的表情中,江梓俊似乎猜到了些什么,连忙转移话题说:“我们已经报警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别太担心。虽然失踪时间还短,但警局里有我关系很铁的哥们,已经私下帮我们安排人去调查的。”

听到“报警”两个字,欧阳宏灵光一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熟悉的脸孔。他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的最后一页找到了一个名字,迅速按下通话键。

一小时后,张俊贤开着宝蓝色的跑车进入了江立医院的地下车库。绕了两个圈,他终于在靠近电梯的车位旁发现欧阳宏的身影,突然急刹车停了下来,轮胎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攥着一支手电筒从车里跳了出来,看到欧阳宏一脸凝重地站在柱子旁,连忙压低声音问道:“你发给我的录像都看过了,案发当时的汽车停放在哪个车位?”

“这里。”欧阳宏指着身后被保护起来的位置,心情极度的绷紧并没有因为张俊贤的到来而缓解。

“车辆的来源查过了吗?”张俊贤打开了手中的电筒,仔细地就着光线观察地板上的蛛丝马迹。

欧阳宏脸容憔悴,站在一旁盯着仔细寻找线索的张俊贤,忧心地解析说:“是失窃的车辆,车主三天前已经到警局报失,是黑色的金杯,跟当年的一模一样。”

那年的回忆,对于欧阳宏来说是最不堪回首的一幕。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顾惜君经历了那场浩劫后坚强地活下来,才会被顾伟业送到英国去的。但不是为了学业,而是治病。

眼前专注地寻找线索的男人,则是当年成功破获南市史上最大凶杀案的警察。

也许是缘分,欧阳宏是在一个多月前在急诊室重遇重伤的张俊贤。只是他的身份早已改变了,不再是维持正义的警察,而是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在酒吧里被伤后送到江立医院。

欧阳宏很清楚地记得,张俊贤当时中的是枪伤。他顺利地取出子弹以后,打算向医院汇报这单特殊的病情,却被张俊贤阻止了。

“欧阳医生,如果信得过我,就当今天晚上没接受过中枪的病人。”不知为何,当时脸色惨白的张俊贤忍痛下了病床,默默地穿回染血的黑色衬衣。他似乎比六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强壮了一些,但眉目间的那份执拗却依旧一样。来狂引弟。

不知怎的,欧阳宏当时还是无法相信张俊贤会沦落成小混混。他潜意识里觉得生性正义的男人,当年冒着生命危险穿越树林成功把顾惜君就出来,没可能放弃前程似锦的工作而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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