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元看见他,心头提起的那口气终于放下。
快步上前,将山中奇遇对他说明。
萧靖皱起眉头,显然对宋伯元说的话有怀疑,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道,“先回驿站,再做打算。”
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福临县驿站。
路迢水遥,又有群山做屏障,福临县下各个镇子往来并不方便。既然是当地的怪事,自然要找当地人才知晓。
福临县县令安又明是个四十多岁的瘦小老头,一辈子蜗居在此,没到过其他地方,长安城内也无门路可走,他这个县令,恐怕得天长日久做到尽头。
萧靖他们来时,安又明可谓诚惶诚恐,一辈子都没见过他这么大的官。饶是福临县一个穷地方,还是尽全力安置了他们。
来了不过一日,萧靖便将县上处处拮据观察清楚。
难怪,连路都不通的地方,能富庶到哪儿去?
安又明走到萧靖面前时,依旧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行了个大礼,说话都带着轻微的哆嗦,“不知将军寻下官何事?”
萧靖手指轻轻一下一下扣着桌子,未曾睁开眼睛,“安县令,你在此地,为官几载了?”
问话叫人摸不着头脑,安又明猜不出萧靖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道,“今年不多不少,正好三十载。”
萧靖轻笑一声,睁开了眼,“三十年了。”
他话陡然说的凌厉,“三十年,你还把一个县治理成这般模样?!盗匪横行,穷困潦倒,处处皆是怪力乱神之说,民智不开!”
“陛下命我等前来追凶,追到你这儿,怎的要人没人,要物没物,让凶手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一点法子都没有!”
他将桌上茶碗扫落,显然愤怒至极。
安又明惶恐,忙跪了下来。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他连声道,“非是小人不作为,只是福临镇委实古怪,叫下官不敢插手啊。”
“哦?”萧靖眉头一挑,重新坐好,“起来说话。”
安又明擦了擦额头的汗,站了起来,“将军,您不知道。福临镇虽是偏远之地,冬季苦寒,夏季酷热,盗匪横行,奇风异俗极多,可当地百姓自有习惯的一套规则。下官初初来时,也曾想改变,不料寸步难行啊。”
“继续说。”下人重新给萧靖上了茶,他将目光落在茶盏上,并未看安又明。
他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地放低了声音,“将军,非是下官胡言乱语,实在是这里,当真有妖怪啊!”
说到妖怪二字,害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似的,还往窗外看了眼。
萧靖并未打断他,遂安又明继续说了下去。
“下官亲眼所见,绝不作假。当地百姓年年祭祀,佑得一方风调雨顺……”
“等等!”宋伯元骤然出声,“你说这里,风调雨顺?”
就这鬼天气,白天又晴又雨,到了傍晚开始刮大风刮一整晚,入夜外头鬼哭狼嚎的,说它渗人尚可,风调雨顺四字,它当不上。
只听安又明长叹一声,“如此,便已算是风调雨顺了。”
“夜间大伙都不爱出门,刮风且随他刮去。白日里虽说又晴又雨,却也不碍着庄稼生长,出行时带上伞便是。本地百姓看着穷苦,家底子却还算富庶。”
“他们四季吃穿不愁,算不上大富大贵,也能得衣食无忧。这也是当地为何穷苦,却鲜有人愿离开家的缘故。外头饿死人的不在少数,这里虽是偏远,也得一方安乐。”
“当年下官也让人停过几次祭祀,谁知第二日,有的地方旱地拔雷,生生劈死了好几人;有的地方昨日刚灌过水的庄稼,一下子枯的如蓬草一般;更有一处,大雨从祭祀停的那日起开始下,不过半日,便将整个村庄毁去。”
“或是当年,天有异常?”阿佑听的入了神,不由问道。
安又明叹气,“非也非也,只有停了祭祀的那几个地方如此。待到祭祀重新恢复后,一切再次如常。自那之后,下官便再不敢管民间事了。”
萧靖冷哼一声,“风俗异事你管不了,怎么的,连山贼匪患你也管不了了?”
“这,”安又明当真摸不着头脑,觉得委屈,“将军,非是下官不剿匪,实在是他们没个据点,今日一处明日一处,有的还是从外地来的。您说说,那些道上的绿林好汉四海为家,下官纵使想管,也不好管。再说,当地民风彪悍,百姓都习惯和那些贼人斗智斗勇,说起来,最危险的反倒是下官这个县衙。”
听他辩解,萧靖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安又明,分明是个得过且过的狗官,想破口大骂,碍于修养,又不知从何骂起。
只得恨恨道,“其他不论,只问你一件事,福来镇上的那个神仙客栈,你知道多少?”
“方圆五十里地,只他一家客栈,我倒是从未听过如此蛮横的商家!”
说起神仙客栈,安又明真知道些什么,“将军,同在长安,不知您可听过勇毅候府?”
未等萧靖开口,阿佑率先白了他一眼,“当然知道!长安谁人不知一统王朝的勇毅候府?”
安又明一拍手,“那就对了!”
“神仙客栈哪,当年还是霍鳐霍候亲自来建的,所以多年过去,谁也不敢和他家抢生意。”
“再有……”
“再有什么?”宋伯元一展折扇,扬眉问道。
安又明赔笑,“许是当地人胡言乱语,县上传言,当年霍侯爷正是借了神仙客栈鬼魅的势,这才安安顺顺的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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